面對夏彌的惱羞成怒,奧丁絲毫不畏懼。

“誰無法控制誰是色慾咯,反正我對女人就那樣,不會為了喜歡的女人拼命,就算是死了我也不在乎!”

“我也不在——!”

夏彌下意識就要反駁。

說到一半,卻又停了下來,好似卡殼了一般。

最後一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漲紅了臉,瞪大眼睛,想要說什麼駁斥的話。

可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只能瞪著奧丁,像是一隻發怒的小獅子。

見狀,奧丁哂笑一聲,輕蔑了看了這個妹妹一眼,不再理會,並將目光移向蘇墨。

“妹夫,你的看法呢?”

“以我展現出來的誠意還有血盟,你應該沒有拒絕的理由吧?”

對於蘇墨的拒絕,奧丁是沒有料到的。

他對於耶夢加得的性格十分熟悉,卻不瞭解蘇墨的性格,所以此刻也是在試探。

“誠意?”

蘇墨微微搖頭。

“盟約這種東西,天生不就是為了背棄而存在麼?只是看代價大小罷了。”

很明顯,他的態度依舊偏向拒絕。

聽到這話,奧丁搖頭。

“就算是自己,也有可能背叛自己,世上哪有永不背叛的盟約呢?無非是代價大一點,或者更大一點罷了。”

“血盟比你想象的還要牢固,不然我的妹妹也不會想要答應,你委實不用在這方面擔心。”

聽到這話,就算是在瞪視著奧丁的夏彌,也不由得扯了扯蘇墨的袖子,示意奧丁這話還算靠譜。

她又不傻,況且她自己就喜歡撕毀盟約,又怎麼可能考慮不到代價的事情?

“世上哪有永不背叛的盟約……你說得對。”

聽到奧丁這話,蘇墨微微點頭。

他自然是知道,利益捆綁達成的盟約,在絕大多數時候,其實都很有效的。

很多時候,都要比道德、信念、感情之類的東西有效。

只要代價大到足夠讓雙方忌憚,的確是能夠阻止雙方違約的。

這也是現代契約社會,會用法律約束合同的原因。

“不過,我仍選擇拒絕!”

蘇墨搖頭,堅持自己的判斷。

這不是因為,他對路鳴澤有什麼超乎尋常的信任,實際上,蘇墨對於路鳴澤的警惕比奧丁只多不少。

只不過,在面對黑王一事上,區區血盟想要作為穩定盟約的壓艙石,還是太輕了一點。

無論是蘇墨還是路鳴澤,都不是因為對對方的信任,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而建立盟約的。

他們兩個也不是天真到相信簽訂盟約,就必然會同心協力的型別。

能讓他們定盟,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為了更大的利益。

兩人之所以會結盟,並且還沒有用任何措施來維護盟約,也沒有提出血盟之類的措施,是因為根本沒有這個必要。

他們兩人之間的盟約,有著更加根本的利益訴求的。

區區血盟的約束,根本敵不過這更大的利益,也敵不過眼前的巨大危險。

這兩個看了劇本的人,比誰都清楚,沒有對方的力量,自己很難擊碎命運的牢籠。

蘇墨需要路鳴澤的力量作為保險和後盾,他的掛很強,卻需要發育時間。

路鳴澤需要蘇墨的力量來擊碎命運牢籠,他雖有實力,卻仍在困在命運樊籠中。

雙方在這一基礎上達成的共識極為強大,遠非奧丁的血盟所能比擬。

所以,路鳴澤二話不說讓蘇墨來吞噬黑王血肉,明明是隻對蘇墨有利的事情,奶媽團戰力卻全員出動。

除了夏彌有些糾結那一千萬之外,雙方絲毫不提行動代價的問題,根本沒有那個必要。

當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搶的是奧丁的東西就是了。

至於奧丁,他雖然也和蘇墨、路鳴澤有著同樣的訴求。

但他無論是在眼界還是在實力上,都未免差得太遠了。

至少,在路鳴澤這裡,蘇墨是不可替代的盟友。

而在奧丁這裡,他選擇與蘇墨結盟,卻存在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

所謂的憐憫,是隨時都能收回的東西。

這種浪花上的泡沫太過虛幻,無法真的依賴。

“你太傲慢了,奧丁。”

蘇墨如此說道。

“……”

聽到蘇墨的評價,奧丁陷入了沉默。

他怎麼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誠意和善意,會被如此拒絕。

更是怎麼都不明白,對面只有區區一個耶夢加得而已,他們哪來的底氣拒絕自己。

至於所謂傲慢的評價,他倒是無所謂。

在諾頓打造的七宗罪中,他的確是被評價為傲慢,佈局千年的他也的確有資格傲慢。

“你是對血盟還有顧慮麼?是在懷疑我的誠意?”

半晌後,奧丁還是開口道。

“雖然我自認為已經給出了足夠的誠意,但如果是新的同胞的要求的話,我還可以再加一點,就當做是給妹夫的見面禮。”

他還以為蘇墨是準備和他討價還價,所以想了想,還是願意加一些條件。

聽到這話,蘇墨倒並不覺得好笑。

奧丁的誠意的確是不足,但他並不知道自己差在了哪裡。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大概能夠看到命運的牢籠,卻未必能夠真的看清命運的劇本,不然也不會做這麼多徒勞的事情。

而實際上,即使拋開這一點不看。

奧丁的誠意中,其實也有相當大水分。

“我的確是覺得你的誠意不足。畢竟你只強調了血盟,卻從沒有說過自己不會背棄血盟,不是麼?”

蘇墨輕笑著反問道。

“當然不會背棄!你難道還不相信我的人品麼?你想要的話,我可以發一百個誓!”

奧丁立即給予了回應,對於他這種沒節操的人來說,發誓什麼的是家常便飯,他騙女人的時候更是什麼謊言都說過,此刻發誓起來也面不改色心不跳。

至於人品……眾所周知,他龐貝·加圖索沒什麼人品。

“哦?”

蘇墨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既然如此的話,那你就這麼發誓吧,如果你心中其實有明確想要違背盟約的計劃的話,那你兒子就會單身光棍一輩子,嫖都嫖不到!”

蘇墨這話,其實相當剋制了,沒有說什麼“生孩子沒屁眼”之類的惡毒詛咒。

單純只是說光棍一輩子罷了,甚至都沒有什麼強制約束。

畢竟,現在的蘇墨也沒有辦法言出法隨。

他給出來的條件,也相當容易矇混過關。

要知道,蘇墨說的不是意圖,而是計劃,還是明確的計劃。

也就是說,哪怕奧丁心中浮現了違背盟約的念頭,只要不去詳細計劃,想要付出實踐,那就都沒事。

再加上,誰也不可能知道,奧丁在心中到底有什麼想法和計劃,只要他不承認就可以了。

更不要說,這個誓言並沒有什麼約束力,只是口頭一句話,就算如此發誓說出來,也絲毫不會影響到什麼,完全不可能真的影響到愷撒的桃花運。

以龐貝的無賴性格,區區一句不會產生任何影響的話,就能夠收穫之前付出代價也無法得到的信任,應該是再划算不過的事情了。

就像是他欺騙女人時候,什麼瞎話都能說一樣。

這對他來說,應該是輕車熟路,絲毫不費力的一件事。

然而,往日隨口能編造出來的謊言,在涉及到愷撒的時候,卻都凝固在了喉嚨中,說不出口。

“……”

奧丁啞然了。

打蛇打七寸。

正如之前,夏彌小姐的啞口無言一樣。

奧丁此刻也無話可說。

他之前能夠侃侃而談,是因為沒有觸及到他在意的東西。

對他來說,夏彌答不答應結盟其實並不是太重要,他之所以會發出邀請只是不想殺死太多老朋友而已,對方如果真的拒絕,殺掉就可以了。

所以,他看似很有誠意,實際上卻相當輕鬆,討價還價起來也沒什麼負擔。

可如今,真的牽扯到他兒子的時候,他甚至連一句明知道無效的誓言,都不想說出口。

此刻的他,才終於理解方才夏彌的心情。

有些話,無論是玩笑還是欺騙,都是說不出口的。

或許對方本人都不會在意,甚至都不可能知曉,但你自己會在意,自己下意識便會拒絕。

若是芬格爾在這裡,別說是兒子一輩子打光棍了,就算是兒子沒屁眼他都無所謂。

因為他的夢想就是生一個能成為國際名模的女兒。

更因為他的確是沒有一個兒子。

但奧丁不同,他真有一個兒子。

縱使他並不像十八代單傳的封建家庭一樣,把兒子捧在手心裡,卻也不願意脫口而出對愷撒不利的話語。

奧丁沉默了。

夏彌卻想要掀桌子。

奧丁這一沉默,無疑代表著對蘇墨話語的預設。

也就是說,他確實想過要違背血盟,甚至心中已經有了明確實施的計劃。

“什麼意思?難道你真的從一開始就打算毀約?現在就準備好了背叛?!”

夏彌小姐怒了。

即使是血盟,也有背叛的可能,這一點她並不是不知道。

可現在,還沒開始結盟呢!

你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該怎麼背叛,這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正經結盟麼?

虧她之前還差點意動,想要同意對方的結盟呢!

這傢伙比路鳴澤還不靠譜啊!

聽到夏彌的質問,感受到她那看著叛徒的眼神,奧丁鬱悶地看了她一眼,嘟囔到。

“就想想而已,想想也不行麼!”

“聰明人做事之前肯定要想退路啊,總不能一條道走到黑,我多規劃一點有什麼錯!”

反正他也不願意說自己兒子的壞話,也就暴露了自己規劃過的事實,此刻只能擺爛了。

他結盟的心思是真的,想好了該如何毀盟的事情也是真的。

二者並不矛盾。

聽到這話,夏彌有些不信,不由得朝蘇墨看了一眼,問道。

“還沒開始就想著結束,聰明人都是這樣的麼?”

這難道不是本來就預定好要背叛麼?

聽到夏彌這一疑問,蘇墨搖搖頭,倒是為奧丁說了一句話。

“的確是這樣的。或者不如說,正是因為想好了結束,才會主動開始。”

他也願意相信,奧丁並不是心懷惡意結盟。

只不過,背棄血盟的方式和代價,也必然在他計劃之中,在他承受範圍內。

不然,這個佈局了千年的聰明人,怎麼可能輕易對一個破壞了自己計劃的龍王發出邀請?

“……想好了結束才會開始?”

聽到這話,夏彌小姐有些迷糊了。

一旁的奧丁卻眼前一亮。

“對對對,沒錯!妹夫你是懂我的!”

這話和夏彌雖然說不通,但和蘇墨說得通啊!

只要蘇墨相信自己沒有惡意,那不就行了?

然而,可惜的是,面對奧丁的套近乎,蘇墨依舊搖頭。

“我的確明白你的意思,正因如此,我更不能對你投以信任。”

“你的確是一個聰明人,所以你準備好了好很多退路,可誰願意和一個隨時想著撤退的人結盟呢?就像是在戰場上,誰能對一個逃兵報以信任呢?”

就算不在背後捅刀子,本應出現的隊友逃跑了,對於戰場而言也會是一個致命的威脅。

甚至比一開始就沒有隊友,威脅還要大。

聽到蘇墨的話,奧丁還想繼續加碼。

表示自己可以不撤退,可以並肩作戰云云。

然而,蘇墨卻打斷了他的話語,認真開口道。

“當然,以上的原因都不是我拒絕你最根本的原因,我真正拒絕你的理由只有一個。”

“什麼理由?”

奧丁頓時一愣,神色也完全認真起來,他意識到這一最根本的理由才是蘇墨拒絕他的原因。

相比之下,誠意、血盟云云只是藉口罷了。

可自己身上有什麼必須被拒絕的理由呢?

在奧丁略顯疑惑的表情下,蘇墨開口了。

“因為,你註定是一個失敗者,雖然同樣想要打破宿命,但和一個註定的失敗者聯手,是沒有意義的。”

聽到這話,奧丁頓時愣住了。

“失敗者?”

他?失敗者?

他下意識有些想笑。

他佈局千年,謀劃遍佈世界,不僅掌控了混血種,對龍王的行蹤也瞭如指掌。

雖說現在有點波折,但只要按照計劃進行下去,他註定能吞噬青銅與火之王、白王的龍骨十字,在這時候,他還能調動天譴系統、大伊萬、滅世言靈等一系列最強的武器。

而他的對手,只是黑王的區區一個胚胎,甚至連意識都沒有。

飛龍騎臉怎麼輸?

正是因為他的計劃完備,所以他才有足夠的餘裕邀請夏彌結盟,因為他未必一定要吞噬芬裡厄的龍骨十字,只要讓芬裡厄釋放滅世言靈溼婆業舞就行了。

結合了科學、龍類、鍊金術的終極力量,他有足夠信心可以戰勝黑王尼德霍格,有足夠信心可以跨越新時代。

在全部的龍王中,他才是唯一能夠反抗成功的勝利者。

可如今,蘇墨居然將他稱之為失敗者?

好笑到讓他有些笑不出來。

他看向蘇墨的眼神下意識有些輕視。

我千年的謀劃,你以為你看得懂?

感受到奧丁的眼神,蘇墨體會到這如同實質的傲慢目光,無奈的搖了搖頭。

“人類歷史的終結,黑王尼德霍格必將歸來。縱然你是奧丁,當你步出宮殿,帶著戰無不勝的長矛,踏上的也只是不歸之路.”

他突然開口,唸誦出神話中的預言,而後看向眼前的奧丁。

“也許你覺得你有萬全的計劃,或者無敵的力量,可你真的有一刻,曾掙脫命運的鎖鏈麼?”

“你的確很強,或許以後可能變得更強,甚至有可能獲得匹敵尼得霍格的力量,但你的所有行為,早已記載在了歷史之上。”

“你藉助命運的力量變強,卻也必將因為命運的力量敗北。”

“我沒必要和一個不自知的敗者結盟。”

在原本的世界線中,奧丁的確是強到了近乎匹敵路鳴澤的程度,可蘇墨從來都不認為他能夠成功殺死黑王,哪怕再強大也是一樣。

因為,從一千年前,奧丁執行他的計劃開始,他就絲毫沒有偏離過命運的軌道,絲毫沒有脫離過尼德霍格的預言。

因此,任憑他再怎麼強大,也只是命運操縱的傀儡而已。

只不過,他這個傀儡並不自知罷了。

其實說白了,奧丁的計劃和夏彌的計劃並沒有太大差別,或者說奧丁的計劃就是大號的、完備的夏彌的計劃。

只不過夏彌眼界低一點,覺得進化成海拉就能殺死黑王胚胎。

奧丁謹慎一點,想要結合所有力量來殺死黑王胚胎。

可他們的意圖都是一樣的,都是想偷襲。

因為昔日殺死過黑王,所以覺得自己這次可以阻止黑王的復活。

絲毫沒有意識到,黑王上次的死亡,也是遵循預言的結果。

若是當初,尼德霍格的死亡無人能阻止,那麼這次的重生,自然也不是他們能夠干涉的東西。

一個活在黑王劇本中的人物,怎麼可能有資格反抗黑王?

只有跳出劇本的人,才有資格談論反抗。

顯然,奧丁不行。

“我明白了。”

聽到蘇墨的話,奧丁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既然你這麼認為的話,那就去死吧!”

談判失敗,徹骨的殺機驟然間籠罩全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