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回了軍營,康斯坦丁的長子有些不甘道:“我們幾十年才攢下的財富,他一句話就要拿走一半,父親為何那麼痛快答應!”

康斯坦丁嘆口氣道:“他們已經是我見過的最仁慈的軍隊了,居然還留給我們一半,換任何一支軍隊,都會把我們的財富剝奪乾淨,我為什麼一口答應,就是生怕他反悔啊!”

長子沉默了,次子又低聲道:“父親,他們也不知道我們具體有多少財富,不如藏匿一部分?”

康斯坦丁還是搖搖頭,“不要把別人當傻瓜,你以為他們想不到,你藏匿一部分,他們隨便抓一個人審問,立刻露陷,那時咱們恐怕連一枚金幣也留不下了。”

次子慚愧道:“孩兒知錯!”

康斯坦丁又對宰相安博爾道:“你再去和這位李將軍談一談,我們的被俘士兵要怎麼樣才肯釋放?”

“卑職明白,我立刻就去見他。”

宰相安博爾在軍營見到了李鄴,他小心翼翼問道:“不知康國有多少將士成了戰俘?”

李鄴淡淡道:“康國派兵多少人?”

“一萬人!”

李鄴點點頭,“被俘士兵中有三千九百名康國人!”

安博爾刷地臉色慘白,“才三千九百人?”

李鄴冷冷看了他一眼,“知足吧!我已經手下留情了,齊亞德的一萬人和火尋國的五千粟特軍,我可是全部殺光,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是!是!是!感謝將軍手下留情,但不知怎麼才能讓他們回來?”

“按照粟特人的規矩,一百枚第納爾金幣換一人,這可不是我定的價格,這是你們粟特人的價格,不過,高帥會不會答應,就看你們的誠意了!”

高仙芝比較貪賄賂,名聲在外,連康國人也知道,安博爾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時,李鄴想起一事,又道:“還有一件事,唐軍有一封信要交給大食阿拔斯哈里發,你們安排一個人替我們送這封信。”

安博爾點點頭,“可以讓粟特總商會去送這封信,他們和哈里發的兄弟曼蘇爾的私交十分密切。”

……….

李鄴已經提醒了康國國王,後面的事情就看他自己表現了,兩天後,宰相安博爾來到唐軍大營,送來了康國國庫一半的財富,還有二十萬頭羊和五萬石小麥。

另外私下又送給了高仙芝兩箱珠寶和一萬兩黃金,高仙芝才心滿意足,答應放過康國,並同意按照粟特人的規矩,讓各國以一人一百第納爾金幣的條件贖回戰俘。

李鄴在第二天又會見了其他三國國王,同樣提出了要求,有康國為榜樣,三國國王不敢提任何條件,都乖乖照辦。

高仙芝又派席元慶率軍三千北上火尋國,斬殺了火尋國國王,重立新國王,並將其國庫財富全部掠走,但沒有掠民,這個原則高仙芝把握住了。

一連十天,唐軍得到了大量財富,光贖金就得到八十萬枚第納爾金幣,當然,這些財富只有少部分分給將士,大部分還是要運回長安,高仙芝和程千里都要回長安述職。

臨行的前一天,李鄴帶著十幾名手下出現在安國王城布哈拉的街頭。

李鄴站在一座民宅大門前,注視著院內,一名年輕婦人正在院中洗衣,她穿著布裙,頭髮蓬亂,旁邊還依偎著兩個年幼的孩子。

這個年輕婦人就是當初在長安給了李鄴第一個吻的胡姬安律了,她已經嫁人,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看得出她家境不是很好,房子也比較破舊,丈夫是個老實人,負責給大戶人家養駱駝為生。

李鄴從馬袋裡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裡面是三百枚第納爾金幣,遞給士兵道:“交給那個女人,就說是飛鯊給她的禮物。”

說完李鄴轉身走了,走出數十步,李鄴回頭,只見安律站在門口,一手牽著兩個年幼的孩子,另一手拿著沉甸甸的錢袋,滿臉激動地望著自己,她認出了自己,李鄴笑著向安律揮了揮手,催馬遠去了,他終於了結這個心願。

一枚第納爾金幣可以換十枚第納爾銀幣和一千枚第納爾銅子,而一枚銅子可以買一張餅。

三百枚第納爾金幣對任何底層百姓都是一筆鉅款。

次日上午,大軍浩浩蕩蕩啟程返回安西,阿羅列王子找到了李鄴,和他並肩而行。

“我從拔汗那商會那裡得到一個訊息,阿布.穆斯林被哈里發阿拔斯處死了,哈里發早就想殺他,這次找到了藉口,齊亞德出任呼羅珊總督,手下兵力已不足萬人,大食至少好幾年內都不會考慮東擴。”

李鄴點點頭,“相信他們很快會派一名特使趕往長安,去和朝廷談判。”

沉默片刻,李鄴又對阿羅列道:“這次拔汗那傷亡慘重,我很抱歉!”

拔汗那八千軍參戰,最後只剩下三千人,陣亡了五千人,這也是拔汗那有史以來最慘重的損失,雖然拔汗那也得到了三萬頭駱駝、一萬匹戰馬、五萬只羊和大量兵甲的收穫,但五千青壯男子陣亡,對他們還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阿羅列笑了笑道:“能和唐軍並肩作戰,是拔汗那的榮幸!”

李鄴心中感動,又笑道:“你父親一定會派使者去長安,不如你去吧!我們一起去長安。”

阿羅列眼睛一亮,這是一個好建議,自己還從未去過長安。

“李將軍也要回長安?”

李鄴點點頭,“我是奉天子之令來西域,我得回去交令,不過我要先把碎葉安排好才能出發,我等你一起走!”

“好!我一定會來。”

李鄴又想起一事,笑道:“我還要寫一份報告,關於大食的一些風土人情,恐怕需要你們拔汗那商會提供一些資訊了。”

阿羅列哈哈一笑,“小事一樁!”

前方傳來了加速行軍的號角聲,眾人加快馬速向東而行。

時間轉眼到了八月,李鄴回到碎葉已經有半個月了,怛羅斯之戰帶來的巨大影響,還在河中地區繼續發酵。

首先是阿拔斯王朝遇到了麻煩,伍麥葉家族最後一名倖存者阿卜杜勒·拉赫曼逃到了西班牙,重新在西班牙和阿爾及利亞等國舉起了白衣大食的旗幟,原本已經征服的埃及再次爆發了起義。

阿拔斯王朝不得不掉頭向西,無暇顧及河中,哈里發索性順水推舟,接受唐軍的建議,派兄弟曼蘇爾為特使,遠赴長安和大唐談判河中地區的地位,以及贖回一萬多戰俘。

怛羅斯之戰還在粟特各國引起強烈震動,各國國王紛紛撤換了親大食的權臣,轉而任用親唐派掌權,包括河中和吐火羅在內的數十個小國國王都已決定,會在兩年內去長安朝覲大唐天子。

這天上午,新任碎葉主簿岑參匆匆來到李鄴官房,抱拳道:“將軍,婆匐葛邏祿派人來了,是他們大王子哥布!”

葛邏祿人問題是一定要解決的,高仙芝和封常清在這件事上都當了甩手掌櫃,把解決葛邏祿人的任務交給李鄴。

李鄴當然不會找突騎施人,那隻會讓突騎施人重新崛起,想來想去,他最終想到了婆匐部葛邏祿人,看在阿靈的份上,把這個大便宜給他們。

李鄴來到客堂,一名三十歲左右的葛邏祿男子正沉默地坐在桌前,他正是婆匐部大酋長納爾曼的長子哥布。

婆匐部領地在夷播海北部和金山西部,以玄池和多邏斯河流域為中心,多邏斯河就是今天的額爾齊斯河,玄池則是齋桑泊,但唐朝的玄池要大得多。

葛邏祿三部中,婆匐部和踏實力部關係最好,謀刺部因為信仰不同,和他們兩部的關係比較冷淡。

此時哥布心中也很緊張,他不知道唐軍會怎麼處置踏實力部?

這時,李鄴快步走進了大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