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瀚嘆了口氣道:“當然是為了畢業啊。你不是都聽說了嗎?樓老師的畢設一直不順利,你剛去的時候,她正弄盞呢吧?”

江生點頭,想起報道那天在食堂聽到的事。

“據我所知,龔教授最擅長的應該是當代陶藝設計,學姐作為他的助教和親傳弟子,這方面的能力也應該很突出吧,既然建盞這條路走不通,為什麼不試試換個研究方向?”

他倒是不信那些學長說的,龔良玉是為了打壓愛濃才不給她過論文課題,雖然實際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來之前他父親可是大誇特誇了這位老同學的人品的。

再說清美這麼大的學校,一系之長的人品還是有保障的。

林文瀚無奈笑笑,道:“這話你跟我說說就行了,可別到樓老師耳朵邊去說,你其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吧?”

“真實身份?”

江生瞪大眼睛,彷彿明白了第一次見愛濃,就被她身上透著的神秘感吸引的原因。

林文瀚猶豫半晌,嘆氣道:“反正也不是什麼秘密了,告訴你也無妨。樓老師,其實是建窯建盞古法燒製技藝的嫡親傳人。”

“啊?”江生大驚,“不是說古法燒製技藝已經失傳八百多年了嗎?就算現代已經復刻了部分技藝,但目前出現的作品也都只敢稱仿古,不敢說正宗。學姐她——”

林文瀚又嘆氣,“這才是樓老師鬱悶的地方呀。她家祖上八百年前確實擁有建安最大的窯口,當年的“供御”建盞大部分都是從她家出的。

問題是到她這一代,古董倒是還有幾件,手藝卻並沒有傳下來,就連樓老師也是前幾年和陸老決裂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這層身份。”

林文瀚一邊講一邊帶著江生往裡面走,除去嘈雜的遊戲區,這間網咖裡面的環境倒是比江生想象的要好很多。

“哦,您和學姐的關係一定很不錯,這種事您都知道。”

江生莫名生起一點醋意。

“嗨!”林文瀚笑道:“我也是很偶然的機會才知道的。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家庭條件不怎麼好,樓老師知道我的情況後給了我很多幫助,就連這裡的工作都是樓老師幫忙介紹的。

有時候樓老師在實驗室熬累了又不能回家,會來我這裡眯一小會兒,相處久了,自然知道一些。”

林文瀚說著,順手推開一扇房門,把江生往裡面引。

“你今晚就在這兒湊活一宿吧,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可是樓老師的專屬包間,裡面的東西別亂動。”

江生一聽是愛濃住的,立即開始觀察,很簡單的陳設,一張桌子,一臺電腦,配一張睡得很舊的真皮沙發,不過很是乾淨整潔罷了,和愛濃家裡的風格截然不同。

“這真是——”

江生話還沒說完,林文瀚一條毛毯丟了過來道:“沙發上的被子是樓老師用的,你用這毯子湊活一下吧。”

江生拿起毯子聞了一下,剛想說點什麼,林文瀚已經回去工作了,於是他緩緩走進包間,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沙發上沒有放被子的一邊。

真神奇,短短一晝夜的時間,他再度住進了愛濃的生活空間,雖然她並不在這裡,可這種感覺真的好奇妙。

江生開始對包間裡的一切感到好奇,畢竟和昨晚不同,今晚他進來的時候,是有意識的,他必定好好看看,好多瞭解愛濃一些。

他很快注意到電腦顯示器邊上的一隻盞,幾乎與他手裡的這隻差不多大小,只是花紋略有不同,兩隻都是不成紋樣的雜色釉。

這大概是她經常用的茶盞吧。

江生想起愛濃給他盞的時候交代過,養好的茶盞能出彩,在光的照耀下會煥發出七彩光芒。

好奇心是他鬼使神差地拿起那隻茶盞,想驗證一下這句話。

包間的燈光並不強烈,江生於是用手機的手電筒照了一圈,隨著茶盞的轉動,原有的紫黑色結晶釉在燈光的照耀下散發出流動的七彩光暈,簡直美得讓人忍不住驚呼!

若是用此盞盛茶,在茶水的映照下,光暈恐怕更明彩,喝茶的人心情也會大好吧。

“洗手間的水龍頭壞了,給你壺熱水湊活用吧——”林文瀚又推門進來,手裡提著一個暖水瓶,還有臉盆和毛巾。

見江生正拿著愛濃的茶盞兩眼放光,忙咂嘴道:“不是說讓你別亂動樓老師的東西嗎,趕緊放回去哈,我先出去忙,需要什麼直接給我打電話就行。”林文瀚說著又要走。

“哎,學長!”江生叫住他,拿出自己的茶盞遞到林文瀚面前問道:“有茶葉嗎?給點茶葉。”

林文瀚瞄了一眼江生手裡的盞,一眼看出是愛濃的作品,這間包間裡的東西他如數家珍,所以很快判斷出這是愛濃另外送給江生的。

“茶葉沒有,有東方樹葉、冰紅茶、冰綠茶、茉莉花茶,你要哪個?”林文瀚調侃江生。

江生搖搖頭,用建盞喝飲料雖說不是不可以,但愛濃送他的不可以。

林文瀚沒說什麼,關門走了。

江生於是想把愛濃的盞放回原位,卻在原本放盞的位置後面看到了一包煙,他想起愛濃常吃的那種煙糖,猜想會不會是那個,想拿出來看看牌子,自己也買來嚐嚐看,誰知道竟然真的是一包煙。

拆過封的,卻是一根沒抽。

江生想起當時第一次見到愛濃,她手裡還拿著一隻打火機,當初嘉南拿在手裡時,他特意多看了幾眼,並不是便利店裡尋常可買的那種簡易打火機,還挺精緻的,外包的黑色鐵皮上還有一個大大的“樓”字。

江生下意識用眼神開始尋找,結果林文瀚又進來了。

“算你小子走運,一個顧客帶了茶葉讓我幫著泡,我給你要了點兒。”

大概是被林文瀚教訓怕了,江生回頭的第一時間就把那包煙藏在了身後,不過林文瀚已經看見了,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你小子,怎麼這麼不聽勸呢?不過那包煙樓老師都放了三年了,不能抽了。你想抽的話,我到外面找人給你借一根去?”

“這真是學姐的煙?學姐真抽菸?”

江生瞪大眼睛,有點不敢相信,他對煙味是很敏感的,抽菸的人就算再怎麼清洗,身上也總是帶著點菸味兒,可無論是愛濃的身上還是家裡,都不曾有這種味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