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福轉向田邊:“我還有一件事要確認一下。”

二藤三郎道:“我不要再拖了,我們開始吧!”

“如果我死了,你們會放過他們嗎?”

不過田邊並沒回答。

陳立松見田邊不回答,便轉頭問二藤三郎道:“若是你先開槍,確定你一定能打中珠子?”

“我彈無虛發,從未失手過!不過我開槍,不打珠子,而是打斷頂著珠子的那根頂針,讓珠子掉在新娘的胸前。嘿嘿嘿……”

當然,垂花門到廳堂門口,距離說實在的也很近,要說打不中珠中,作為從戰場上爬出來的二藤少佐來說,肯定不可能。

難就難在,珠子打中之後,可能會被子彈帶走,或者子彈打碎了珠子,或者正如二藤三郎所說,珠子掉在了林青荷的胸前……

那麼下一槍能再打得中嗎?

“若是打不中珠子,算你輸嗎?”

“如果我開槍,肯定打中那根頂針。打不中頂針算我輸。到底是你先開,還是我先開?”

“當真?”

“當真!當然,你也可以選擇跑。跑出這個門,你可以搶了門外士兵的槍,然後從皇軍眼皮底下逃脫!”

“太君說笑了!”陳立松向二藤三郎豎起了大拇指:“太君厲害!太君從來彈無虛發,槍法極準。我可不可以這麼理解,你打不中珠子或者頂針,算你輸了?”

“一分鐘,只有給你一分鐘時間你來選擇誰先開槍。”

“不公平!”

“在我這沒有公平可言,還有五十秒。四十秒後,他們全開槍了!機關槍,嗒嗒嗒嗒……”

“好,你有把握打中她頭頂的珠子,那你就先開槍吧。”

“我先開槍?你要清楚,若是珠子落了地,他們就開槍了!機關槍,嗒嗒嗒嗒……”

二藤三郎又繪聲繪影地比劃一陣機關槍掃射的樣子。

“廢什麼話?開槍!”

“好!”

“你打不中珠子,就算你輸了!”

二藤三郎滿滿自信地應承道:“那是自然!我不可能打不中,還等著看你打中美麗新娘胸口的精彩呢!噗——鮮血四濺,香消玉殞!”

陳立松替二藤三郎接著數秒:“還有五秒。”

然而二藤三郎並沒有按照陳立松讀秒的時間,魯莽開槍。

他突然安靜下來,緩緩地端起來手槍,緩緩地伸出手臂比劃一下,又緩緩地收至跟前。

微閉雙眼,臉上平靜得像沉睡了的一樣,沒有絲毫表情。

陳立松平靜地檢查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槍,開啟了保險。

大家全都屏住了呼吸,期待二藤三郎手中的槍槍聲響起。

一秒。

兩秒。

三秒。

……

林青荷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緊緊地盯在陳立松的眼睛。

但陳立松的眼睛卻沒有看著她,只朝著她的方向望去,空靈得如一泓清流。

十五秒。

二十秒。

“呯——”地一聲響過後,又一聲槍響了。

二藤三郎的槍響了。

雖然他倆與林青荷之間的距離確實很近,但若是正如二藤三郎所說,他要打中的不是珠子而是頂起珠子的那根頂針的話,還是必須非常精準的槍法。

二藤三郎的槍法的確很準,子彈正中那根頂針。

頂針很絲,很脆,斷了。

珠子很輕,很小,飛了。

頂針被子彈擊斷之後,珠子並沒有因為地心引力吸引而往林青荷身上掉落,更沒落在林青荷的胸前,而是受子彈帶來的疾風所帶,輕飄飄地在林青荷的頭頂轉了幾圈,然後被一顆尾隨而至的子彈擊中。

珠子碎了。

珠子碎之前,沒人注意到陳立松如何抬手、瞄準、開槍,因為他們都在擔心林青荷會不會因為二藤三郎或陳立鬆開槍而血濺當場。

兩聲槍響之後,林青荷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中了!打中了!”

院子裡一陣歡呼聲。

“バカやろう!”持槍的鬼子罵聲立即掩蓋了陳家老院子裡的那群人的歡呼聲。

“我算贏了嗎?”

“算,你贏了!恭喜你!我記住你了,陳立松!”

二藤三郎向陳立松鞠了半個躬,又向田邊深深地鞠了一個躬,然後一臉地沮喪,怏怏地退了幾步。

陳立松向田邊問道:“那塊地還我?”

“什麼地?”

“田江邊的那塊田地啊。”

“哦?你說你跟他打賭的那塊地?”

“是,我記得,剛才的賭注是這塊地。”

“真的嗎?”

“我贏了兩場。就算第一場因為二藤太君受傷的緣故,第二場他可是親口承認是我贏了。”

“對,你贏了。”

“那就行。我那塊田地,太君答應還我了?”

“他說把那塊田地押做賭注,我可沒答應吧?”

“你?!你出爾反爾!”

“哈哈哈!立松君,你那塊地有多大?”

“不大,一畝三分地。”

“環繞你旁邊的地,同在在田江邊的田地,一共有多大?”

“少數也有一百來畝吧?”

“其他人的地不小。”

“是啊,其他地那麼大,也不在我那一畝三分地。”

“立松君,只要你答應接任警備隊隊長一職,其他一百來畝地往後都歸你所有!當然,不包括你的那塊地。”

“我當不了漢……我當不了。趙隊長不是當得好好的嗎?”陳立松差點把“漢奸”二字冒了出來,只是鬼子的槍口仍對準著陳家老院子裡的人。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趙只是個廢物,他現在還只是副隊長。稱他為隊長,是因為你還沒到任。”

“我也只是一個廢物。”

“不不不,你槍法真好。整個刀風鎮的人都覺得你人特別好,特別義氣,所以特別適合這個職位。”

陳天福見陳立松與二藤三郎的比劃有了結果,而就在陳立松的槍開了之後,鬼子就把他給放了,此時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鬼子都知道他與田邊是同學,所以之後就不再約束著他。

他走到田邊與陳立松身旁,勸道:“立松,要不你就當上吧,警備隊也是為穩定刀風鎮而存在,保護刀風鎮社會治安。”

陳立松頂他:“要不,你把鎮長一職當上?”

陳天福一聽,臉色訕然,便朝林青荷望去。

原本舉著槍瞄準林青荷的鬼子已經放下了槍,等於給了她自由。

林青荷兩眼仍盯在陳立松身上,目不轉睛,從那兩聲槍響之後一直都這麼看著,身子直直地站著,也沒動。

陳天福便朝她走去。

“天福君。”田邊叫陳天福換了一種稱謂,“您等等。”

陳天福停住腳步:“太君有何指教?”

田邊朝身後喊道:“抬上來!”

他剛才已經走到垂花門來了,就站在陳立松的身邊,而他的身後就過了垂花門,是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