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凌盤算著,有錢了她就可以出去租房子,和鍾言復婚。

如果能分到兩百以上,每月再讓這兩口子還她25。她甚至可以和鍾言一起復習,參加明年的高考。

只要能考上一個就好辦了。

不過,分了父母的錢,哥嫂應該手頭就真的很緊了。一個月拿不出來25的。

除非邱家還了錢。

關鍵還是得儘快找到個工作。臨時工、雜工什麼的都好。

只要能找到一個就行。

鍾言成績好些,讓他去考大學。她去幹活掙錢。

等他考上了,有了生活補助就能貼補她複習。或者如果工作好,繼續工作也行。

可就是找工作最難啊。

她就是想去找個飯館洗碗都不成的。

如今只有國營飯店,裡頭洗碗的雜工人家都是端的鐵飯碗。

他們一點人脈都沒有,根本去不了。

她之前去上公共廁所,那個掃廁所的人家都是正式工。固定的35塊錢一個月,就是沒法隨著工齡漲工資而已。

其實比小妹一開始去當15塊錢一個月的臨時工還划算呢。

人家活得也是很自信的!按月領工資嘛。

比剛回城的2000萬知青可強多了。

她說是一個月可以從於承兩口子那裡拿到15塊,可她又沒辦法替他們去領工資。

誰曉得會不會真的按月給她啊!

這兩口子可不太靠得住,也許給一兩個月就找藉口拖延。

邱新梅道:“爸媽確實沒留什麼錢,大都花在醫院了。”

說一點沒留是說不過去了,但是多是少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於凌道:“二老住院最後一次報銷100%,平時報銷50%。醫院的存單估計查不到了,人家也不會平白給我們查。但廠子會計那裡應該能查到報銷單。父母至少存了一千塊以上。”

邱新梅和於承對視一眼,會計那裡估計真查得到。

但只要他們咬死花完了就行。會計那裡的存單那麼好查的哦?

於凌是在這一片長大的不假,也有一些子弟校的同學進了廠子上班。

但她要是有這樣的人脈,早混回城了。

於朵出聲道:“不用那麼麻煩。拿你們的摺子來看,看媽走的那個月以及前後是不是存入了一大筆錢就好。”

如果有這麼一筆存入,多半是是把爸媽留下的錢湊了個整數存的定期。

媽的摺子早就銷戶找不到了,但這兩口子的摺子還在的。

定期存取次數都不會太多,不至於這幾年就用到換摺子。

應該直接看存摺就可以了。

邱新梅變了臉色,確實是有這麼一筆存入。

摺子也沒有到換的時候,要把存摺填滿還早。

她在婆婆摺子上取到了800多,湊了900整存入的。

那會兒婆婆還在,她拿著戶口簿去代辦就行。

要是人已經走了,程式就要複雜得多。

於凌道:“對對對,口口聲聲說爸媽沒留得有錢,都用完了。那把摺子拿來看看啊。順便看看餘額是多少,夠的話就把錢分給我和小妹。還有我那500,也先給一部分。”

於承道:“爸媽平日早就說過,什麼都是留給我。我才是家裡的男丁!”

於凌道:“你現在口說無憑。我之前不也說了媽說要留一個房間給我,那你認麼?我們也是父母的女兒,憑什麼什麼都是你得?偉人說過的,男女平等。怎麼,你想拉歷史的倒車啊?”

於承臉脹紅,“你們,不要得寸進尺!老二,我已經答應了賠償你500塊。還有老三,你要讀高中我也答應了供你。”

於朵道:“我是要拿父母留下的錢去讀高中。如果明年工作落實了,我就拿那錢做嫁妝。”

總之,她要拿錢。

於朵一開始出聲還有些衝動的成分。太生氣了嘛!

但既然已經撕破臉,就要爭取到最大利益。不然平白鬧這麼一場?

於凌點頭,“對,500是賠償我丟了的那個工作的。不然邱新梅咱倆明天去廠里人事科,你把那工作還給我。”

邱新梅道;“你想得怎麼這麼美呢?那是你們於家給我的聘禮,我還給老於家生了個大孫子呢。”

比起500塊,當然是能細水長流的正式工、鐵飯碗更強啊。

於凌道:“那你再是有功勞,也不能把我們姐妹的錢拿去借給你孃家吧!你們做好人,犧牲的可是我們姐妹的利益。”

眼見著四個人掰扯得越來越面紅耳赤,吳大媽道:“停!我來總結一下。於凌和於朵的訴求就是要分你們爸媽留下來的錢。於承肯答應的是賠償於凌500塊錢,明年於朵的工作落空讓她去讀高中。現在的分歧就是在錢上頭。”

三兄妹和邱新梅都點頭,是這樣沒錯。

不在錢上頭在哪上頭?錢才是安身立命的東西呢。要是大家都有錢,或者有門路搞錢,至於這麼計較麼?

吳大媽道:“都不願意退讓?”

她先望了望於朵。這三兄妹裡於朵給人的感覺最好說話。而且工作落空能去讀高中也不錯了。

於凌和於承也朝於朵看過去。

於凌生怕於朵退縮,趕緊道:“老三,鬧這麼一場都撕破臉了。你可別半途而廢啊!”

邱新梅道:“你閉嘴啊,讓朵朵自己做選擇。哼,你不回來,我們傢什麼事都沒有。”

於凌道:“我不回來,你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用我的工作掙錢,不用賠償。可以讓於朵承擔絕大部分家務,你們到家端起飯就吃,吃完了撂下碗就走。這種日子當然好過啊!”

於承板著臉道:“行了,你倆別拉扯別的。朵朵,我就問你,一定要這樣麼?”

於朵道:“我要拿著我那份錢。”

邱新梅哼了一聲,“那你這些年吃的、穿的、用的,不用扣除啊?”

於凌也哼了一聲,“她在家幹這麼多活,抵了。你請個保姆,不但得管吃、管住、管穿,還得另開一份工錢呢。”

於承道:“讓你倆閉嘴啊,別東拉西扯的。朵朵這些年確實幫家裡幹活了,但除了之前要急用錢、沒讓你初中畢業立即去讀高中,我們也沒虧待過你吧。如今你說明年工作落空要重新去讀高中,我也答應你了。”

於朵看著他,“大哥,如果我堅持要自己那份錢。你是不是準備拖著,拖到我手頭一丁點錢都沒有,然後就只能妥協了?”

都撕破臉鬧成這樣了,如果於承拖著不解決問題,於朵難道自己開火單吃?

她兜裡就六塊多錢,勉強夠一個月的最低生活標準而已。

於凌立即道:“小妹別怕,我兜裡還有幾十塊錢呢。大不了咱倆單吃,家務分擔。以後小房間就是我和於朵的,廚房、廁所、堂屋公用。”

這種時候,肯定不能讓老三因為沒有收入而妥協。

邱新梅瞪著於凌,“攪屎棍!”

於朵和於承都有些無語。你罵她攪屎棍,那咱們這一家子是什麼?

吳大媽看出來了,這一回就連於朵都不願意退讓。

“那這件事真的只能你們協商處理了。一家子兄妹,沒必要鬧得那麼僵吧。要不,你們各自商量一下,退讓一點?”

吳大媽也犯難。

如果於朵只是要讀高中,那怎麼都得讓於承送她去。

但她和於凌要求分父母留下來的錢,而且都是六年前的事了。

這就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了。

於承說父母的意思平日就說了,家裡什麼都是他的。

老於頭兩口子確實重男輕女。

而且慣例房子、錢這些大頭是留給兒子的,給女兒的就是嫁妝。於承現在也願意給嫁妝。

但於凌和於朵堅持父母沒有留下遺囑,那就三兄妹都有份。

這也說得過去。

新社會了,男女平等嘛。

可現在法律也不是很完善。公檢法的好多人都還在蹲牛棚或者勞動改造,自己都還沒‘解放’回來工作呢。

真要告上法庭,也沒人來管。

多少大案、要案現在可能都沒人手管呢。於家兄妹為幾百塊的事兒鬧,肯定更不知道排隊到猴年馬月了。

就是居委會都不會想管。本居委那麼多知青回城,事兒多著呢。

安排不了工作,這些人就得整天在街上游蕩。這是有治安隱患的。這才是目前重中之重的工作!

所以,還是隻有在大雜院裡進行協商處理。

這鬧開了、鬧到居委會,居委會肯定也丟回給自己。還要影響大雜院參與優秀大院的評比,自己也要落個辦事不力的名聲。

不是優秀大院了,明年哪還攬得到糊火柴盒、釘釦子這些手工活兒。

這對不上班的人來說,也不無小補了。

真丟了,大宅院的人除了埋怨於家,也要埋怨自己這個管院的。

邱新梅道;“吳大媽,不是我們駁您老面子。這還要怎麼退讓啊?昨天鬧了500去還不足,今天又來。而且,你們憑什麼檢視我們的存摺啊?公安要去銀行銀行查嫌疑人個人賬戶的情況,也得辦手續呢。”

於凌道:“那誰讓你們把爸媽摺子上的錢轉到自個摺子上了呢。都不敢拿出來自證清白呢。行,要拖著是吧。小妹,明兒起咱倆就單吃、單過了。咱們明早一起出去吃,然後我去置辦過日子的東西,你照舊去忙活你的板報。吳大媽,勞您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