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灰雁老祭司

灰雁留守營地裡，最大的兩座帳篷，其一是南下的首領的，其二是留守的老祭司的。

老祭司現在既不是部落裡最強大的祭司，也不是首領最倚重的人，但老祭司是目前整個奔馬平原南部年紀最大的祭司，也是大部分祭司的師父，奔馬營地裡的每一位蠻族祭司都是他親自教出來的。

在蠻族營地內的口耳相傳中，老祭司幾近無所不能，從蠻族主要信奉的幾位神明，到附近主要獸人部落信奉的神明，他都會對應的祭祀之法，也都能溝通上那些神明。

老祭司推斷氣象，熟知曆法，能溝通植物、動物，還能配置各種草藥、魔藥。

就是在灰雁部落如今頭雁10歲那年，老祭司一眼看中了這位孩子，對部落首領說這個孩子未來一定能激發血脈，因此上一代頭雁開始培養如今在巨龍領地內叱吒風雲的接班人。

如今的老祭司早就不再是自己的頭雁弟子最倚重的人，他在幾個月之前，因為不同意頭雁的南下計劃，不惜與頭雁吵了好幾次，並且拒絕了由他出席冬季會盟的提議。

老祭司的固執甚至讓頭雁有些惱火，在頭雁看來這場南下的戰鬥是自己加冕為蠻族之王的典禮，他渴望當年最早發現自己潛力的老師能夠在羅特城堡內親自為自己獻上蠻族之神的祝福。

然而老祭司堅定的回絕了，頭雁知道，不論他多麼不滿，也不能強迫老祭司與自己南下，讓神開心並不容易，但是讓神不開心只需要激怒祭司就行。

當時還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準備只是拿下羅特城堡見好就收的頭雁請求老祭司為自己守好本部營地，畢竟營地與鹽礦是灰雁部落最大的依仗。

這一次老祭司同意了，他帶著灰雁部落裡留守的頭人，送走了頭雁和營地裡大部分的年輕人，那一刻，老祭司覺得自己時日無多了。

在老祭司的帳篷裡，不僅地基被充分壓實，地面上還鋪了厚厚的一層馱獸皮，皮子質地堅硬並且防水。

帳篷內部最顯著的是一座神壇，神壇上刻用血跡刻畫著一些聖徽，神探下是一些貢品，有穀物、醃製過的魔獸肉、還有蠻族香爐。

老祭司的床非常簡樸，只在帳篷內左邊有一張小床，床邊有一個木製書架，其上放滿了魔法卷軸和獸皮書籍，好幾本老祭司的札記、筆記本都直接放在地面上，帳篷的右邊是個小教室，幾塊獸皮坐墊圍在一塊，這是老祭司傳承蠻族祭祀儀式的地方。

蠻族的祭司傳承與人族非常不同，人族的祭司都有自己的教派，教派都能向上追溯到某位正神，或者某位半神。

但是蠻族的信仰非常雜駁，從野獸神到人類帝國的各位正神，再到兩陽三月，只要是還能管用的正神都信一點。

在最早進入奔馬平原之前，蠻族確實都信仰某位人神，但是隨著魔法紊流的影響，蠻族與自己的神斷開了聯絡，所以每次祭祀，祭司會把神明挨個呼叫一遍，能搖到誰就算誰，哪位神明能回應就多供奉一些，沒有得到回應，下次祭祀也不會落下，誰知道下次有沒有回應呢？

灰雁營地內，每一位激發擁魔血脈的蠻族，在成功激發後的前一個月都會跟著老祭司學習，老祭司會讓學徒跟每一位正神都試著溝通一遍，如果一個月內，一位正神都沒有回應，說明這個孩子不適合做祭司學徒。

奔馬平原上的蠻族，成為擁魔者的機率是1/5，成為祭司的機率是1/100，老祭司透過自己一生的教學，總共也沒教出幾位能夠穩定呼喚神明的後輩來。

但是最近兩年，老祭司終於找到了最合適的傳承人選，如今在營中，老祭司整天忙著帶徒弟，根本不怎麼管理營地事物，如果不是頭雁臨行前相托，他真打算這個冬天帶著徒弟到其他部落之間遊歷，讓徒弟們學習更多的知識，也能開拓眼界。

上午來的灰雁使者帶走營地內的騎兵之後，老祭司就躲回了自己的帳篷。

正在獸皮坐墊上教導幾位學徒，就聽到外面有人喊。

“祭司大人，祭司大人，外面來了個部落，人數不少，幾個頭人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們不知道怎麼辦？我就知道了？”祭司這兩天被連番的打擾參加營地事物，非常不耐煩。

“對方人比較多。”

“人多就把上午走的人都叫回來”

“祭司大人。。。他們。。。他們就是從南邊來的，應該。。。”

老祭司聽出了一些不對勁，他放下了手上的卷軸，走出帳篷。

“你告訴我，他們到底有多少人？”

“最少200人”

“我知道了，你告訴那幾個頭人，我馬上過來”此刻老祭司的語氣很平靜，等到報信的走掉，他返回進入帳篷。

“溫蒂，你帶著她們四個，拿著我給你們做的祭司袍子，躲到你們自己的帳篷裡面。”老祭司走到了教學區域，對著幾個學徒說。

“啊，爺爺，營地外面有敵人了嗎？”說話的就是溫蒂，也就是老祭司新找到的徒弟，她和另外4個人族女孩都是老祭司特地找到的人族擁魔女孩，可以說是整個奔馬平原及巨龍王國西北地區最少見的擁魔者。

溫蒂今年剛剛17，因為已經激發了擁魔血脈，如今已經快1.9米身高了，整個營地裡也只有人族和蠻族的擁魔者能夠在力量上勝過溫蒂，剩下4個女孩子體型稍為嬌小，也都1.8米以上。

溫蒂幾人遠比蠻族的祭司學徒更好學、學的更快，老祭司一發現就視如珍寶，但是蠻族營地裡的擁魔者都是男性，對於女性的態度非常粗魯，生怕傷害到幾個女孩的老祭司一直把她們秘密的放在幾個帳篷裡，還為幾個女孩子專門做了祭司學徒的袍子和麵具，

女孩子們的出帳篷必須身穿長袍和麵具，她們身高讓營地裡的無魔者和蠻族不不知道她們的女性身份。

整個營地只有頭雁見過她們，他將溫蒂幾個女孩視為自己未來的財富，也同意讓老祭司隱藏下女孩們。

“你們拿上我的權杖，如果咱們營地真的被攻擊了，伱們就騎上我帳篷後面的黑鱗馬，逃到鹽礦裡面去，去那裡找中級魔法師甘道夫，他會照顧你們的。”

“爺爺，這次有這麼厲害嗎？”另一個女孩子麗麗問到。

老祭司沒有說話，而是轉身到自己床邊的書櫃裡面，找出了幾本筆記本。

“以後如果沒有我的指導，你們就看這幾本，這都是我在人類帝國內陸游歷的時候用人族文字寫的筆記，你們能看懂”老祭司把幾本書遞給溫蒂，“去馬廄，就騎你們之前的那幾匹馬，記住要穿上面具著長袍，千萬不要暴露。”

溫蒂和其他女孩子相互看了看，不知道該說什麼。

“哎，”老祭司看著5個女孩，這一刻的腦子裡都是第一次見到溫蒂時候的畫面，那時候溫蒂被裝扮成草原上女孩子的模樣，帶著羽毛裝飾的帽子，穿著皮衣服，藍色而有神的眼睛長在一張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上，老祭司看著她們，知道這恐怕就是最後一面了。

“快去吧”老祭司最後也沒有問出那句，她們到底怨不怨恨自己把她們買到這奔馬平原上來，原想著這些女孩被原來的身邊的人厭棄，或許剛來的時候還有情緒，但是以後真的成為了大部落的祭司，心裡的怨恨也就化了，說不定她們還能感謝自己。

可是神明沒有給老祭司足夠的時間，也沒有給灰雁部落繼續做大的機會。

五位女孩最終也沒有人說出一句話，只是默默的出了帳篷。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看著5個女孩走出帳篷，老祭司長出一口氣。

10年前當上一任灰雁首領佔據鹽礦時，他就知道一定會有這樣一天，這些年鹽礦和鐵礦給奔馬平原上的蠻族帶來越來越多的利益，也導致部落之間的衝突比過去一百年都要劇烈。

灰雁、雄鷹、公牛、遊獾幾個大部落代替了蠻族傳統的中小部落，蠻族有了100人以上的騎兵隊伍，曾經相互獨立的小部落如今被會盟拴在一起。

但是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採礦需要技術、需要工人、需要魔法和鍊金裝置的支援，可是蠻族部落裡一樣都沒有，因此灰雁部落與藍龍、鬃狼、霜狼以及殿前司多個人族勢力糾葛不清。

鹽礦讓灰雁不再是單純的遊牧部落，從人類帝國中找到了大量的人族擁魔奴隸進入礦區開礦，平原上的部落也嚴重的依賴黑鱗馬、鐵甲等等產業，依賴來自帝國的穀物輸入。

經過幾年的發展，灰雁部落已經半固定的駐守在鹽礦外，營地裡所有的黑鱗馬都不再是騎手的搭檔，而是準備用來交換的商品。

商品和金幣，將原本相互獨立的部落連成了一個網路。

老祭司知道，早晚有一天，平原上會出現一支強大的力量，整合整個平原上的部落，建立一個新的時代。

只是他沒想到，這個時代到來如此之快，而他的部落，正在被新的時代碾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