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大富沒有立即帶她去見家居十幾裡以外的單半仙,而是想讓楊花給他一張生活照拿去讓單半仙看一看。

楊花聽他的,他自然就拿到了楊花的玉照,先一步找到單半仙,單半仙見了他正要叫他滾蛋。

在單半仙尚未喊出滾蛋二字之前,華大富就把拿在手裡的楊花的玉照一亮,單半仙的眼睛也一亮,忙叫站在門口的華大富進屋去,問他這是誰的照片,華大富見屋裡站了許多人等著找他算這問那,便指著照片上的楊花說,她的事要單獨講。

單半仙會意地把他帶進一間廂房,合上門,聽他單獨說出楊花婚姻不順的情況,並說,這個漂亮女人,你想抓住就抓住,不過要有一點手段。單半仙再看一看照片上的漂亮女人會意地一笑,說你現在回去把她帶來吧,我有辦法!

在一個小時之內,楊花就出現在單半仙面前,送她來的華大富知趣地閃開了。

單半仙和楊花單獨對坐在那間廂房裡。他望著她說,你的情況我清楚,追你的男人很多,你只看得中帥氣的男人,而帥氣的男人只玩弄你一下,並不想和你結婚,所以你至今單身。從今年開始你命犯天羅,血光之災將不招自來。主要是那些曾經玩弄過你的帥氣男人的妻子將要聯手坑害你。

楊花緊張起來,問有沒有辦法解救。

有倒有,我有辦法保護你,這是由於我能夠算準那些女人麼時候害你,你該麼時候避讓。單半仙說,反正你不順,你走路說不定都會摔跤。

楊花並不太相信這話是真的,但聽了這話心裡又特別作疑,走路也很小心。

可是她從單半仙家裡出門才走幾丈遠,就果然摔了一跤,膝蓋骨磕痛了。這讓楊花不得不相信單半仙所言不虛,她返回來欲找單半仙解決她走路不摔跤的問題,單半仙正站在家門口看著她痛苦的樣子,對走到面前的楊花念一陣咒語,然後說,楊花,我給你念了咒語,你現在可以平穩地走路了,不會摔跤,不過還是不順。

聽他這麼講,楊花內心產生恐怖,央求他說,能不能念個咒語,讓我的不順變順?

單半仙神秘兮兮地湊近她低聲講,今天申時,你再來我的廂房,我給你禳災祈福。

楊花按時到來,單半仙這時候歇了生意,正一人在廂房,胡亂唸了一些她根本聽不懂的咒語,並說,這些咒語只管一個禮拜,你沒事,過一個禮拜後,也是這個時候,你又必須來這裡讓我給你禳災祈福。

楊花望著單半仙,從崇拜到感恩,最後以身體酬謝他,不到幾天時間,她就成為單半仙的人了。

單半仙雖然也有女人,卻管不住他這些事,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其實單半仙獵色於楊花是耍了花招的,這是由於他經常祭典路神,與之交好。開始楊花在他家門口出去走一段路時就摔跤磕痛了膝蓋骨,是單半仙暗示路神所為,主要是讓楊花虔誠地信服他,任他擺佈,而且無怨無悔。

此後,華大富見單半仙和楊花親密地纏在一起,知道時機成熟了,就找到單半仙屋裡來。

單半仙這次對他很熱情,楊花也主動迎接他,讓座、篩茶,還按單半仙的吩咐弄一桌豐盛的酒宴把他當客一樣招待。這當然是感恩他把她和單半仙撮合在一起。

單半仙知道他的來意,暗自感覺替華大富報復裴憫生,這事辦起來有些棘手。

單半仙想找一個不露痕跡的更合適的辦法治理一下裴憫生,作為還人情一樣回報給他“送”了一個靚女的華大富。

在酒足飯飽散座之際,單半仙打著飽嗝兒站在敞開窗門的窗戶前,華大富也過來了,希望他面授機宜,給他一個足以報復裴憫生的惡毒計劃,以釋放積壓在心中的怨氣。

單半仙望著窗外叢林綿延的土地上生長著一片正值花期的罌粟,忽然來了靈感。

他指著美麗而有毒的罌粟花說,有辦法了。華大富迫不及待地問,有什麼辦法?單半仙用拳頭輕輕敲打一下窗沿,說常言道,開啟窗戶說亮話。而幹起損人利己的事,就得關起窗戶說暗話。

他說著,還真的把窗戶關起來。嘴裡說,窗有眼、牆有耳,還是謹慎一點為好。

華大富覺得關窗是多餘的,就用猜測的口氣問,大仙,你剛才談到罌粟花,莫非想讓裴憫生那傢伙吸毒?告訴你,裴憫生是個正人君子,他不可能吸毒。

單半仙笑道,你猜對了一半,還有關鍵的一半,你無法猜。華大富正要問他關鍵的一半是什麼,單半仙便湊近他的耳畔,講一陣悄悄話,華大富一邊點頭,一邊古怪地笑。

裴憫生每週至少有三天上午在觀音寺唸佛,回家時已是中午,反正他也是吃素的人,飲食節儉而簡單。

後來的一次,他從觀音寺裡唪經完後出來,走到山路上,聞到一股飯菜香味,但感到奇怪,附近沒有村落,這兒離寺院已有一段路程了,怎麼會有飯菜的香味呢?

疑惑之際,忽見林間迎面走來一條漢子,似曾相識,但叫不出名來。

那漢子提一隻竹籃,望著裴憫生笑嘻嘻地說,佛教徒,你信佛唸佛拜佛,讓我感動。

他伸手揭開籃口蓋著的一條寬大的絨花毛巾,裡面是飯菜,由一隻飯缽和兩個菜盤盛著。

漢子低頭看了一眼飯菜說,我特地給你供食來了。

裴憫生手一擺,拒絕道,不用,我回家吃飯去。漢子說,那何必呢?這是做好了的現成飯菜,你要是不接受我的供養,我就把這籃子裡的飯菜潑在林子裡。

漢子還做出要傾覆竹籃的樣子,裴憫生不想看到他糟蹋糧食,連忙走近他按住他的手製止道,千萬不能把好端端的飯菜倒了,浪費了。你沒有學過“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唐詩嗎?你應該知道飯菜來之不易,都是四體流汗,辛勤種植出來的。我不吃,你可以自己吃,或者帶回去家裡人吃。

漢子噘著嘴說,這飯菜,我是專門為佛教徒弄的,而且是給虔誠的佛教徒弄的,你就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我理所當然供養你。你要是不接受,我馬上把它潑掉。

裴憫生讓一步說,你要我接受可以,你總得說出讓我接受的理由,再說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怎麼能夠隨便接受你的供養?

漢子把籃子放下,用手敲打著一棵雜樹杆子說,你不認識我,我還認識你嘞。我小時候就認識你。

說到這裡,漢子把他小時候玩彈弓槍打傷一隻椋鳥的右腿,這隻椋鳥被他裴憫生救下來放生的故事一講。

裴憫生驚喜地說,你就是當年那個玩彈弓槍的兒童?現在長成一條漢子了,我都認不出來了。你說到這裡,我記起來了,你現在大名叫華大富是不是?

華大富點頭,又將盛了飯菜的籃子提出來遞給裴憫生說,我供養你是有原因的,你買活物放生,天地神明都受感動,我作為人是有感情的動物,能不受感動?正因為受感動,我才願意供養你。相比你的大仁大德,我供養你一點飯菜算個什麼?

裴憫生總算被說動,他心裡還是矛盾,不接受,又怕華大富把籃裡的飯菜潑了,白白浪費了。接受嗎?又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滋味。再看華大富並非虛情假意,好像很真誠,並且從籃裡拿出一缽香噴噴的白米飯塞在他手裡,他只好接受。

林間的一棵雜樹下正好有一架天然石桌,上面有片樹葉和幾砣幹鳥糞,華大富扯一把青葉子當擦布把它們擦掉,然而再將竹籃裡的兩盤素菜端出來放在石桌上,請裴憫生用餐。

裴憫生一看兩個素菜,一個是蕨菜,一個是黃花菜,正是他喜歡吃的。他取箸用餐之前,問大富吃過沒有,大富說,當然吃過,要不吃過,餓著肚子,哪有力氣給你送飯?

裴憫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開始大塊朵頤,邊吃菜邊誇獎,這兩個菜炒得嫩,不鹹不淡,色澤好,營養身心。用這種鮮蔬供養我這個居士,可以說既養生命,又養慧命。華大富,你功德無量哦!

華大富嗬嗬地笑,你喜歡吃,我就多供養你,下次換成其它的鮮蔬,保管你滿意。裴憫生說,那可不行?你偶爾供養我一次可以,供養多了,我可領當不起。

華大富說,那有什麼?我願意供養你,說明我倆有緣分,難道你不惜緣嗎?

裴憫生吃完了飯菜,把餐具放回籃裡,望著華大富講,正因為惜緣,我才不能頻繁地受你供養,要不,我把我們之間的好緣分這麼快就消受盡了,不是太可惜嗎?我還怕我們兩個沒有緣分或少緣分的人碰到一起的機會都沒有了,我還想經常碰見你,會會面呢!這說明我是惜緣的。

華大富聽了這話哈哈大笑,就算以笑作答,他拿著盛了餐具的空竹籃向裴憫生打個招呼,就踏上另一條山道,遙望山腳下那盛放出一片殷紅的罌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