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點的海螺回答,不是跟你講過,我們平時總覺得自己了不起,心高氣傲。甚至有時候,碰到善人跟我們講善法,我們不但不聽,還高聲嚷嚷,壓倒對方,讓其善法講不下去。

我們還覺得聲音大就強大,能夠壓倒對方的氣勢,就贏了。哪知道造下這種惡業,就只有投生海螺的份。現在世慘啦!被人捕捉當作食物,我們誤以為長了一身螺帽樣的硬殼,就能保護自己,誰也不怕。

可是我們想錯了,逮住我們的人根本不跟我們講道理,就像過去世我們這些惡人不跟善人講道理一樣,只來硬的。

現在世捕捉我們的人也來硬的,他們只著眼於賺更多的錢,一般不破壞我們的硬殼,卻將我們連同硬殼整個兒丟進開水裡燙熟,然後用拈子將我們的肉身從硬殼裡拉出來,或者就乾脆活生生地用尖嘴鉗,將我們的肉身從硬殼裡血淋淋地拉出來,然後做成菜餚自食或賣給顧客吃,那留下的不能吃的空殼也有作用,留給自用或賣給他人。

你聽說過有人吹海螺嗎?那聲音洪亮高遠,那可是將我們掏空了的硬殼直接派上用場。過去世我們做人時高聲嚷叫的聲音變成了現在世作為一種特殊貝類的聲音——被吹響的海螺的聲音。

聽到這裡的覃財興問,你講出這些情況關我什麼事?

大一點的海螺說,關你有事哦!你剛才在供桌上聞了氣味是不是?覃財興點頭。大一點的海螺接道,其中有一隻供碗裡裝的是海螺肉,你雖然沒有辦法吃,聞了海螺肉的氣味也算你吃了。那一碗海螺肉裡,也有我一部分肉,我對你相當不滿。

說到這裡,覃財興腳邊的幾隻海螺都爭先恐後地叫嚷,也有我一部肉,我對你相當不滿……

這聲音就像同時吹響幾隻海螺的聲音,聒噪得覃財興雙手捫耳,捫耳也不行,他索性不捫了,雙手伸開慢慢下壓,說你們不要吵,聽我說。

那些海螺叫嚷的聲音戛然而止,以為覃財興讓著他們,未料覃財興說,你們只能相當不滿,對我又能怎麼樣?我怕了你們不成?

那些海螺又要嚷叫起來。大一點的海螺世故些,他從覃財興的腳邊跳起來說,弟兄們不要吵,讓我來跟他說理。

你說吧!能夠說服我,就聽。覃財興見它們下不了臺,只好讓一步,跟它們講道理。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你很幸運,你和我們眼下都是以靈魂的方式存在,這樣就好溝通。大一點的海螺說。

溝通什麼?

我再告訴你,你以後千萬不要聞我們海螺肉的氣味,聞了就當你吃了,吃了將來就會投生海螺,一旦被人捕捉到,也會烹飪成海螺肉被人吃。你怕不怕?

有這回事?那我以後就不聞海螺肉的氣味了。其他動物肉的氣味可以聞嗎?

也不能,你聞了,就當吃了一樣,下一世或下下一世或N個下一世,你就有可能投生變成過去世被你吃過的動物。

譬如說,你吃豬肉、牛肉、馬肉等等,後世就有可能投生變成豬、牛、馬等等,以此輪迴生生不息,你怕不怕?

怕!以後我不再聞動物肉的氣味了。

如果你是人身,用鼻子聞一聞動物肉的氣味,不吃,倒無所謂,你現在既然成了人的靈魂,用靈魂的鼻子聞動物肉的氣味,那就當你吃了一樣,逃不脫將來的輪迴遞償苦報。

與大一點的海螺交流了半晌,覃財興明白了自己之所以幸運,是因為能夠和大一點的海螺溝通,懂得吃動物的肉類同於殺生或助人殺生所造之業,以後的結果是,你吃過什麼動物,就投生變成什麼動物,也會遭到逮殺而被吃掉,這是非常可怕的。

考慮到這個份上,覃財興望著大一點的海螺說,依你所說,我作為靈魂聞一聞肉食的氣味都有這麼大的過惡,將來還要變成海螺被他人逮殺吃掉,那麼這家主人——我的好友侯大寶和他的妻子直接吃你們的肉,還吃其它動物的肉,那麼將來他們轉世投生不就更加慘了?

還用說?大一點的海螺以問答問。

有沒有解決的辦法?擺脫將來的輪迴遞償苦報。覃財興問。

有哇!從現在開始,不再吃動物肉,以前吃過,經常懺悔認罪,就會得到動物靈魂的原諒。大一點的靈魂說到這裡,又提及這家主人侯大寶及其妻子,並講了一番話,讓覃財興聽了大驚失色。

他當即又向爬在腳邊的大一點的海螺和幾隻小海螺表態,我覃某以後不光是不聞你們海螺肉的氣味,其它所有動物肉的氣味都不聞了,我還要爭取讓這家主人侯大寶及其妻子不吃肉、只吃素。

那好,那好。你功德無量!大一點的海螺和幾隻小海螺都這樣誇獎覃財興,並且紛紛從他腳邊爬開。

覃財興即刻離開侯大寶家,來到澳門一家賭場見到了一臉沮喪的侯大寶。原來侯大寶當天與幾個賭友搖骰子,從白天到晚上,輸掉100萬(蒲幣)。他暗地嘀咕:這些天我天天跟覃財神供上好的供品,他今天怎麼不幫我了呢?

透過習練多年觀自在靜功的覃財興靈魂離體,就具備了他心通。眼下又正在侯大寶面前,侯大寶的起心動念他能感知到。還覷著侯大寶笑道,你已經把我覃某當財神了?侯大寶哪能聽見或看見覃財興的靈魂跟他說話呢?

這會兒,太晚了,幾個賭友都散場,侯大寶也隨之離開。回到家裡,他仍然將家裡弄得噴香的菜餚,端至內室的侯大寶的供桌上,還燃起一炷檀香。然後對著供桌和檀香鞠躬施禮,繼而又說,覃財神,大寶待你不薄,今天怎麼不保我?讓我在賭場輸掉100萬(蒲幣)。

覃財興在賭場找到侯大寶後,就一直沒有離開過他,也跟著他回家了。眼下正在以聞氣味的方式享用侯大寶奉上的食物和點燃的檀香。

聽到侯大寶說出這種話,他淡然一笑,保持沉默。他清楚,就算自己跟侯大寶講話,侯大寶又哪裡聽得見?

侯大寶也有聽得見的時候。那是當天夜深,侯大寶酣然入夢,他的靈魂出離了身體,一看見覃財興就問,你今天怎麼不幫我?

覃財興回答,我能天天幫你嗎?你若天天贏錢,賭友就會對你因妒生恨,如果讓他們太輸慘了,他們就會聯手算計你、坑害你,甚至會要了你的性命。

今天我沒有跟你去賭場,就算去了賭場,為了保護你,為了你與賭友保持長期聚賭聯誼關係,保持有輸有贏的彼此平衡關係,就算我覃某今天跟你去了賭場也不會幫你贏錢。

你今天輸的錢不過是上次贏那麼多錢的一小部分,那幾個賭友還不服呢?要是你今天又是隻贏不輸,讓那幾個賭友看不到扒本的希望,他們會放過你嗎?你今天雖然輸了錢,但是多了一份安全感。你懂不懂?

只要我覃某這個所謂的財神跟著你,暗中助你,你放一百個心,不會讓你輸得一塌糊塗,只會讓你贏錢,但不能贏得太多,贏錢的幅度應以你的對家承受得了為宜。你要知足,不知足,任性為之就會惹出麻煩。

覃財神,我懂了。侯大寶說到這裡,又向覃財興行鞠躬禮。

覃財興還禮後,把今天在侯大寶家裡遇到幾隻爬到他腳邊的海螺跟他說的一番話繪聲繪色地複述出來。並吩咐侯大寶,今後供給我的食物一律要用素的,不能有葷腥。

侯大寶只是聽,不太在意。覃財興就用命令的口氣說,你今晚睡醒後,一定記得把供桌上的海螺肉移開。

侯大寶問為什麼,覃財興就把大一點的海螺講給他聽的那個關於侯大寶妻子的話題,又講給侯大寶聽,他聽了特別敏感、特別在意、特別害怕。

當天晚上醒來後,他就匆匆將供桌上的海螺肉移開,回到床上再也睡不著了,繼而推醒他睡夢中的妻子說,我做了一個不好的夢,覃財神在夢中跟我說的。

怎麼個不好?妻子問。

現在正值凌晨,不好說。反正天亮後我送你到澳門最權威的醫院去檢查。

我好端端的檢檢什麼?我不去。妻子不高興地講。

天亮再說吧!侯大寶講。

妻子一聽心裡像結了一個解不開的疙瘩,很不痛快,也不說話,也睡不著。捱到天亮,她起床梳洗時,看到內室的供桌上那一碗海螺肉移開了,就說,老公,這麼好的肉食不放在供桌上你拿開幹嗎?莫非你昨天在賭場輸了錢,見覃財神沒有幫你,你連肉食都不供了,盡供些素食?

這時,已經起床尚未洗漱完的侯大寶把含在口裡的牙膏泡沫吐出來講,覃財神不讓我供肉食了。

稍後,侯大寶洗漱完畢,妻子又問,大寶,你鬼說,要我到醫院去檢查,你是出於什麼原因?

現在是早晨,說了不吉利,到了半上午再告訴你。侯大寶把手一搖,矜持地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