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許婧嚇得又跑回了鬼卒的掌心,並用嘴輕輕地咬,鬼卒感覺癢癢的,就望著它訓話:你幹什麼呀?啃起我的掌心來了。是不是餓了?

許婧不再啃,抬起頭,望著鬼卒不好聲氣地說:你騙了我。

我怎麼騙了你?鬼卒莫明其妙。

許婧低著嗓門說:你不是說畜生可以不飲飫忘湯的,剛才我看見一隻黑貓被撬開嘴灌食,那是怎麼回事?

鬼卒笑道:你疑惑什麼?那隻黑貓情況特殊,他前二世是人,還是個富家子弟,由於與另兩個人鬧矛盾,竟把其中一人殺死,他成了殺人犯,赴刑場處決前,他暗中發誓,如有來生,就要尋仇殺死那個倖存下來的人,就這樣,他墮落畜生道,變成了一隻貓,還陰錯陽差地成為那個倖存者家裡一隻母貓所生的貓仔,那貓仔長大後,將那個倖存者家裡的一窩雞仔30多隻吃個精光,還偷襲別人家的雞仔,後被人逼進灶膛裡用火叉戳死。它的靈體還記恨著這個仇,所以被送至孟婆亭,當然就要強行灌食飫忘湯。

許婧似信非信,便問喝了飫忘湯就果真能夠把前世的事情忘個乾淨麼?如果真的忘掉,哪裡還能夠復仇?不能復仇,就不存在報應,那不就讓仇人佔了便宜?鬼卒說它的想法是多餘的,因果報應並不由是否喝了飫忘湯來決定,喝了飫忘湯只不過是幫助眾生放下新近或以往的煩惱和仇怨,讓眾生的靈體投生後毫無瓜葛地輕輕鬆鬆地重新再來,試想,假如不能放下,總是被一些煩惱所糾葛,總想去復仇,總要沉湎某一種情感,那麼就自誤了,因為宇宙空間的事物形形色色,存在的都有其特殊的理由,就是這些理由,都不可能讓某一種生靈靈體的想法毫無秩序毫無契機地實現。就拿復仇來說,之所以要復仇,不外乎是某種生靈傷害了你的生命,侵害了你的利益。你還可以再深入地思索一下,在無量劫前或者在更遠的前世,你或許是某一種比較強大的生靈侵害一種比較弱小的生靈,由於不斷地輪迴變化,弱小的變得強大了,強大的又變得弱小了,這樣反反覆覆,弱肉強食,於是變化為弱者時總與強者結怨,變化為強者時總要欺負弱者,這樣永無終止。像你說的,是不是弱者讓仇人佔了便宜?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只是暫時現象。弱者一旦成了強者又自然會復仇。

許婧說它聽得似是而非,還是不全明白其中的道理。

鬼卒沒有再講,過了孟婆亭,就進入了一處投生還陽的隧道。許婧回頭看時,已不見鬼卒,它想轉去,卻只能進,不能退,因為後面像被什麼氣味燻得它喘不過氣來,它便獨自往前邊爬,忽然出了隧道,天地一片昏沉,它不知這是何處。爬著爬著,發現兩隻黃鼠狼在一起嬉戲,之後兩個毛乎乎的身體重疊在一起,極其興奮。它便來到它們之間推推搡搡,它們渾然不知,它也高興了,得尺進丈地鑽進一隻黃鼠狼的母腹,感受著它們交配的愉悅,就像置身於一架溫床,它體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舒適,但這種舒適是動盪的,這種動盪並非棄它而去,猶同盪鞦韆,它抓緊了繩子不但不必擔心從鞦韆上掉下來,反倒感覺越是動盪越有趣兒。後來這種動盪停止了,它便在那隻黃鼠狼的子G中安家了,裡間有血濃於水的營養成分滋養著它,從此,它的靈體找到了一種依附,漸漸地長成一個肉球,已經有所感覺了,發現所居住的地方還有5個同類,都分享著媽媽腹中的營養,正等待降生。它很不安分地在媽媽子G裡擠動著,5個同類都因它的騷動而相繼責備它,其中個兒大的說:不要擠哦,假如我們都像你一樣動彈,媽媽不舒適,到處跑動,便容易暴露,那樣小心遭到獵人暗算,一旦媽媽被獵人打死,還沒有出生的我們也就隨著完了。許婧聽了這話有些心悸,不再擠動,便對個兒大的說:你是從哪路來的?前世是人還是動物?

前世是動物中的老鼠。個兒大的講述它們5只老鼠一起投生的經歷。那是一個月前,它的妻子被人用老鼠夾掛著一砣豬肉引誘而夾死,之後它們不敢出洞偷襲,再後來,避過了人們大肆捕鼠的風頭,繼續出來偷食。它們發現一隻米袋敞開口子,見四周無人,便一併跳進去狼吞虎嚥地吃那大米,正吃得起興,那袋口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於是,5只老鼠沒跑脫均遭厄運。

那個圓臉綠豆眼的人心腸歹毒,猙笑著把5只老鼠分別用小釘子釘在場子的木樁上,然後依次淋上汽油點火,就這樣一隻只活老鼠被燒得團團轉,發出“吱吱”的慘叫聲,最後疼痛無比地死去,直至靈魂脫體,像菸絲一樣飄起來,它們均發現自己的軀體燒成了黑炭似的,慘不忍睹。

許婧聽得非常認真,並且起了惻隱之心,便問個兒大的,你妻子叫什麼名字,個兒大的竟說出它的名字來,許婧說,那麼你的名字一定叫胡亥,是我前世的鼠夫。它未料想到的是,還有罹難的4只鼠仔都一併來到這隻雌黃鼠狼的腹中受孕投生。

這隻雌黃鼠狼叫小黃,它的丈夫叫大黃,它們在南非一個莊園生活,平時主要偷襲家禽和野禽乃至比它們體積小的動物,諸如田鼠、青蛙等為生,偶爾還能在水邊弄到一些魚或在泥坑裡扒吃些黃鱔泥鰍什麼的。但它們的活動也非常危險,結婚5年了,已生下5窩崽子,每窩5只,最後成活的不多,有的充當了其它動物的美餐,有的遭遇種種原因或餓死或病死。有的長大才幾個月,就成了獵人的囊中之物。小黃最近受了傷,左腿上還結一塊指甲大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