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過去了一年,廖熾滿了一週歲,他哭得少了,他那“嘬不飽”的諢號也就沒人叫了。自然他和大人們一起吃牛羊等畜類的肉食多了。

平時很少吃奶,包括牛奶,慢慢地他就斷了奶,而他家的母牛也就地地道道變成了奶牛,原因是其他媳婦生了孩子,為了彌補奶水不足,大都到他家打個招呼,然後就端著碗、缽什麼的到那母牛的肚子下接奶,當然要伸出一隻手慢慢地捏奶,直看到接滿了為止。

這樣他家的母牛自然成了奶牛。開始義務讓人接了幾次,再來接,廖好就對來人說,你也該給奶牛補充些營養。這麼說了,接奶的人每次來大都送一盆豆漿給奶牛喝。廖好感覺自己沒有得到什麼益處,就與許勤勤商量,由自家人到奶牛肚子下擠牛奶,儲存在壺裡,拎到大街上去賣。如此附近需要牛奶的人就說,我出錢買,幾多錢一斤?

三塊錢一斤。廖好這麼回答,有點不好意思,就作解釋:本來送些牛奶鄰里嬰孩喝沒關係,問題是檢疫次數多了,費用也高,便想以牛奶出在牛身上的辦法賣些牛奶賺些錢來彌補檢疫投入的虧空。

再過一年,牛犢長大了,成了成年牛,由於它一身白毛,牧民們都稱它白牛。許勤勤想賣掉它,弄些錢給廖熾購玩具為他的童年湊趣兒。

常幫助他家的馬香芝就建議,最好不要賣,賣了你們家就會吃虧。你知道麼,這白牛,是雌性,那次與我家的那頭公牛配種,現在都懷上了牛犢,要是賣了,不就讓人家撿了個便宜?人家看起來牽走了一頭牛,實際是兩頭,因為過不多久,它就會生下牛犢。

廖好說,如果是這樣,我們把牛的價錢抬高不就行了?

唉!我說廖哥,你賣走了它,就等於賣走了一架生產牛奶的機器,現在你家那頭奶牛產奶可以給你家賺錢,要是這白牛生了牛犢,也把它變成一頭奶牛,那麼你家就有兩頭奶牛產奶了,兩頭奶牛產奶,經濟收入會高一倍喲。

你的腦子還真靈光。廖好誇獎馬香芝說得有道理。馬香芝笑道,你還得感謝我家的那頭公牛,要不,你家牛氏母女如何變成兩個產奶的牛媽媽?

你的意思是說,你家的那頭大黃公牛有功?

是呀!你發了財就該論功行賞。

馬香芝的真正意思是說應該感謝他們家,要是他們家不讓大黃公牛配種繁殖,那頭雌牛或許還是一個處女,根本就不可能生出一隻牛犢來。廖好領會了一點意思,以挑明的口氣講,是不是要我們家也割些上好的草料犒勞你家的那頭大黃公牛?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這是你說的。馬香芝微笑著回答。

廖好還在回味馬香芝說的話,心裡想:要是白牛這次懷的是一頭公牛犢就好,生出來長大了,也可以充當大黃公牛的角色。

事情湊巧,幾個月後,廖好家的白牛還真的生了一隻公牛犢。廖好十分高興,因為以後配種,就不必再找馬香芝家的大黃公牛了。更湊巧的是馬香芝也生了一個嬰孩,而且是個續香火的。

她的男人叫胡軍,是一位茶商,從湘鄂一帶販運磚茶到蒙古,再加工成奶茶,非常俏銷。製作奶茶,需要收購大量的牛奶。

胡軍常對給孩子餵奶的馬香芝說:你到外面與我摸一摸情況,看哪裡有鮮牛奶賣。馬香芝立即想到廖好家兩頭奶牛,白牛的奶供牛犢,那隻大奶牛的奶完全可以賣給她。可她不想買,只想白白弄些來,她想應該不成問題,因為廖好家兩頭雌牛,都是她家的大黃公牛配種後才生牛犢的,然後才成為奶牛的,現在向他討點牛奶,應該說他不蠻好意思收牛奶錢。

但是如果知道她家弄牛奶去是為了製作奶茶賺錢,廖好會不高興,或許會找理由拒絕。馬香芝身體胖,胸部高高隆起,要是對廖好說,是自己的奶水不夠嬰孩吃,他絕對不相信。為此她想了一個辦法,找到廖好,佯稱自己咳嗽感冒得厲害,說不定奶水中也帶有病毒,現在只好到他家弄些鮮牛奶供給孩子食用。

廖好本來不願意,因為她來弄就等同於白送,也意味著自家少賺了一些牛奶錢,但又不好推辭,因為馬香芝平時關照他家太多,馬香芝家的大黃公牛還作了貢獻。考慮到這些,就說,那大奶牛可以弄奶水,白牛不能弄,它的奶水要供給牛犢。

這個我知道。馬香芝便來到場子裡,在大奶牛的肚子下擠滿了一壺奶水,走了。廖好看著,總覺得虧了什麼。心裡想:下次來擠牛奶,我得找理由拒絕她佔便宜。

果然下一次,馬香芝又拿一隻壺來準備到大奶牛肚腹下擠牛奶,廖好正要出言阻止,許勤勤把他拉到一邊低聲說,馬香芝給我們家幫了很多忙,接點牛奶算什麼?再說我們家兩頭奶牛,他每日接一小壺去影響不大。人要知恩圖報哦。

這是一個麻雀喳喳叫的上午,門頂上飛來飛去的麻雀還掉下了一根羽毛,飄飄悠悠的落在廖好的眼前,廖好無心看它,卻對許勤勤說,你知道這一壺牛奶能賣多少錢麼?

你不要講這麼多。許勤勤很仁義,蹙著眉回答,我們家的兩頭母牛之所以成為奶牛,與他們家的大黃公牛作的貢獻不可分開,就憑這,她接一點奶水,又算得了什麼?

廖好說,沒有她們家的大黃公牛,我們家的兩頭母牛照樣可以成為奶牛,草原東面的公牛多呢,可以隨便挑。

這當然可以選擇,但是我們家的母牛選擇他們家的大黃公牛已成事實,我們就應該抱有感恩之心。許勤勤說得有道理,廖好不吭聲,沒有話駁,總覺得自家虧了。

此刻,馬香芝拎著一壺牛奶走過場子,向廖好夫婦打招呼,感謝你們,更感謝你們家的奶牛。

唉!許勤勤點過頭,廖好卻嘀咕著,感謝我們家的奶牛是什麼話?要是不讓你從我家奶牛身上接奶,你也只能乾瞪眼。

馬香芝也許感覺到了什麼,以前幾乎每天來接奶一次,後來,每隔兩三天才來接一次奶。廖好心裡不高興,表面卻一張笑臉,他想出了一個對付馬香芝的辦法,現在卻又熱情地對她說,要你接什麼?我每天接一壺牛奶送到你家去不就行了?

這還行得?我來接牛奶的次數多了都不好意思,還要讓你親自送,不就更加領當不起?馬香芝一臉愧色地看著他說。

沒什麼,沒什麼。廖好心裡卻打著算盤,我要讓你白歡喜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