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殷知縣還真的把馬菱香帶離了這座深宅大院。原來他花半缸白銀在距離這兒數條街的西街購買了一處房產,那是一棟外豎馬頭牆,內嵌雕樑畫柱的二層樓,獨門獨院,比大老婆住的宅院略小,但是同樣古樸精緻。

殷滿願選一處靠西的閣樓作為臥室,裡面的床櫃、桌椅和女人用的妝奩什麼的都是澤新的。馬菱香裡觀外瞧甚為滿意。

她說,殷知縣,你所說的走,是指走到這裡來?殷滿願回答,是呀!這裡自在吧!這裡沒有人欺負你吧?!馬菱香一頭撲在殷滿願懷裡仰起粉白的臉頰,嬌氣地說,你還真行!比呂虎強。

他們哪裡知道?陰魂呂虎已然跟進來了,指著馬菱香罵道,你這個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的蕩婦,還敢討好殷滿願這個狗官,看我怎樣治你們這一對姦夫Y婦。

馬菱香哪裡聽得到看得見呂虎的陰魂?當下她就鶯聲嬌囀地撩起殷滿願的愛慾,首次在這間閣樓的新床上用她的香肌玉體伺候他、滿足他。

馬菱香嬌喘吁吁地說,殷郎,你才真是我的依靠。殷滿願聽她叫得如此親暱、甜膩,本來做累了的他懶得多說話的,這會兒他激動,便將裹著的軟緞碎花被一掀,一把抱住她的胴體,望著美豔可人的馬菱香說,是的,以後你就叫我殷郎,不要叫我殷知縣,那是官場上的叫法,生硬又嚴肅,我不愛聽。

馬菱香說一聲好的,也把殷滿願的腰身緊緊地抱著。殷滿願又在她耳鬢低聲嘟噥,菱香,你說我才真是你的依靠,何以見得?

菱香一老陣不吱聲,一說話,站在床邊窺視的陰魂呂虎就聽見了——殷郎,我說這話不錯呀!我原以為前夫呂虎是我的依靠,未料,他鬥不過你。那個你知道的曾經做我野男人的見明,連呂虎都鬥不過,最後做了水鬼。只有你厲害!

說到這裡,菱香還伸手朝他沁汗的額頭點了一下。殷滿願一陣哈哈大笑,那種得意,讓菱香聽了也得意,她的臉上現出了笑靨。只是陰魂呂虎咬牙切齒地恨她,更恨殷滿願。他嘀咕著說,你看我怎樣慢慢地收拾你們兩個臭味相投的狗東西。

陰魂呂虎這次回到陽間是找殷滿願復仇的,冥府判官知道情況後很同情他,並給他頒發了復仇的冥旨。不過,判官還囑咐,殷滿願福報未盡,陽壽當然也未盡,你去復仇只能是把他的身體拖垮,讓他長期染病,不能繼續為官,自然就會走黴運。

陰魂呂虎開始只打算讓殷滿願生病,眼下,見生前的妻子不但背信棄義,還對自己有詆譭之辭,他甚為惱火,先要教訓一下馬菱香。你猜他怎樣教訓馬菱香?

第二天,馬菱香的左眼瞼有點腫痛感,手一摸,上面一個小粒兒,開始有黃豆那麼大,繼而腫到豌豆那麼大。

馬菱香是個愛美之人,對著銅鏡一照,左眼腫大,像一個球。她自語道,這哪裡還有臉出去見人嘍!殷滿願從衙門回來已是晚上,就著燈光一看,他驚住了,那麼美貌的女人卻變得面目可憎。

馬菱香伸手捂著左眼瞼上那個腫皰傷心地哭起來。殷滿願問,是不是痛?馬菱香回話,痛我都受得了,就是不能見人。殷郎,求求你,你是沙坡縣令,明天你出去訪一訪,問一問,看本縣哪個地方的郎中最有名,就請來給我治一治。我是你的人了,你應該關心我。

說著,馬菱香伸手就要攬住殷滿願,往他身上靠。殷滿願見她模樣變醜了,覺得噁心,身子一讓,再看她那隻原本清秀好看的右眼眼角還有一砣眼屎,像膿包裡面擠出來的白東西,一個字:髒!就不想沾她。

馬菱香覺得殷滿願開始嫌棄自己,便坐在椅子上大哭,嘴裡數落著,殷滿願,我以前是這個樣子嗎?

這時,站在面前她卻看不見的陰魂呂虎拊掌大笑,並且盯著她說,馬菱香,活該!你不是說殷滿願是你的依靠嗎?你看,現在你左眼長了個砣,稍微變醜,他看都不想看你了,哪能依靠哦!

馬菱香哪裡清楚?陰魂呂虎變出一個有毒細胞寄生在她的左眼瞼,才長了那麼一個難看死了的砣,而且像放了催生藥劑的麵包一樣還會發,還會腫脹得更大。

當天晚上,殷滿願回到衙門,吩咐值班衙役在沙坡縣內找來治腫瘤皰塊的知名郎中高藥方來跟馬菱香看病,看過後,給她上了膏藥,還讓她煎服三劑內服藥。

可是幾天後內服藥吃完了,膏藥也換了幾次,馬菱香左眼瞼長的那個砣不但不消腫,還增大了,像一隻鴨蛋懸在額殼下邊。

殷滿願看她像個怪物,很煩。馬菱香每日以淚洗面,求高藥方再給她用好藥。高藥方說,我把最好的消解腫毒藥都用上了,沒辦法。殷滿願見馬菱香還有嘔吐現象,便問這是怎麼回事?高藥方便坐下來,讓馬菱香伸過手來,給她號脈。

高藥方的眼睛眨幾下,抬頭望著殷知縣說,哎呀,恭喜你,你這位夫人有了身孕,嘔吐是妊娠初期的生理反應,不礙事。只是她的眼瞼上的那個砣,我確實沒有辦法治。殷知縣,你另請高明吧!

說著他把上次殷知縣給他做藥費的幾吊錢從下邊衣荷包裡掏出來,放在桌上,發出叮噹的響聲。他說,殷知縣,不好意思,我治不好你夫人的病,這幾吊錢就原封不動地退還。

哪裡要你退錢?就算你治不好,我也不會怪你,郎中只有胳膊之心,高郎中,你還是想一想辦法吧!

殷滿願如是說,卻見身著藍色長袍的高藥方離座,拱手施禮,然後拿著藥箱離去。

過後幾天,殷滿願又吩咐衙役在全縣的不同地方先後找來三個郎中給馬菱香治療左眼瞼上的那個腫大的砣,可是沒有療效。

馬菱香的那隻眼睛差不多被腫塊埋沒得睜不開了,而且腫痛難受,她呻L不已。那三個郎中見治不好她左眼上的那個砣,又見其丈夫是縣令唯恐問罪,所以用了藥也不敢要一分錢,都叫殷知縣另請高明,然後逃之夭夭。殷滿願每每望著他們的背影惱怒地罵道,都是一群吃乾飯的窩囊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