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種事?我怎麼不知道?這麼問的錢濟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瞪著眼睛望著高個子,其他偕行的幾個人就異口同聲地幫腔了,是真的,你還不相信?馬上可以帶你從山腰下去,看那條像深淵一樣的峽谷,大巴還卡在裡面一動不動,從車上拖出去的屍體都血肉模糊,身體面板髮綠,都斷氣了,沒有生命體徵。

哦!我去看一看。錢濟世說著,就隨著他們下山,去看肇事車輛引發的事故現場。

一路上,高個子和幾個同路人不時爭相問道,和尚,你昨夜不是也坐在車上嗎?

不錯,昨天冇黑,我就坐在車上,打算早點去那爛陀寺住一宿,明天參加法會,不知啥原因,我現在坐在一道山樑上,要不是你們來叫醒我,說不定我現在都沒有醒過來,更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眼下,我也誤事了,說到那爛陀寺去參加法會開幕式,看來也耽誤了。錢濟世一邊回答,一邊舉目四顧。

只見這座山上有很多人,都一撥撥地趕往峽谷去察看車禍事發現場。

錢濟世又從自己穿的那件僧袍荷包裡取出唸佛機,顯然還能聽到唸佛機調到低音量的佛號唸誦聲。

你還聽什麼佛號哦!都發生了車禍。高個子這麼講。

這位僧人可能就是因為念誦佛號,還放唸佛機,才被佛菩薩保佑,以致他和那麼多乘客都坐在同一輛車上,別的乘客,還有司機都遇難了,唯有他才得以存活下來,身上毫髮無損。一箇中等個子的男人這麼講。

說得對、說得對。要不是佛菩薩保佑我,我也就成了車禍鬼。錢濟世這麼說話之際,抬頭朝那聚集了許多人的大山峽谷裡張望。

不錯!錢濟世唸誦阿彌陀佛之際,”光中化佛無數億,化菩薩眾亦無邊“的阿彌陀佛,說起來遠在西方十萬億佛土,實際就在眼前。

由於錢濟世佛號不斷,一直與阿彌陀佛保持聯絡,阿彌陀佛略施一法,就輕而易舉地將處於極度危險之中的錢濟世從長途大巴里拯救出來,而且連焊接固定在車上的那把金屬塑面坐椅,一般是拿不動的,竟然也被拿動了、拿出來了,還同樣置於錢濟世的屁股下,讓他紋絲不動地坐在一處無人驚擾的山樑上,直到被人拉醒,都沒有受到一點驚嚇。

照說,佛菩薩施救於錢濟世,錢濟世一定有所覺察。因為從一輛正滾動著的長途大巴里救出一個人來,總得要時間,總得有令人恐怖的響動,可是錢濟世一點也沒有感覺到。

這並非他的眼耳鼻舌身意都失去了感知能力,而是佛菩薩給他罩上了吉祥護身儀,暫時性地遮蔽了他的感知能力,讓他的感知效能處於休眠狀態,而他的身體也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這就相當於當年唐玄奘赴西天取經路上,遭到奪去其袈裟寶衣的黑風怪的謀害。他在唐玄奘師徒借宿的觀音院點火焚燒,企圖燒死他們,可是唐玄奘雖然還是凡胎之軀,同樣沒有那麼容易就被燒死,他卻好好地睡了一晚上的囫圇覺。

翌日醒來,發現一夜之間,整個寺院都被大火燒坍塌了,四處還冒著濃煙,飄著火苗。

許多僧尼都被燒死了,唐玄奘還渾然不覺。他是怎麼安好地存活下來的呢?當然是有勞大徒弟孫悟空。孫悟空從菩薩那裡請來了一件唸了避火訣的神罩罩住了他,他才沒有受到傷害和驚嚇。

眼下,錢濟世從車禍中得救也是同樣的道理,佛菩薩知道他有難,就及時保護了他。

這會兒,錢濟世對來看他像看稀奇的一夥人說,昨晚在車上,我就感覺不對勁,便將唸佛機調至大音量,準備放在司機那兒,未料,司機非常反對,責令我關掉唸佛機。我只好讓開,沒有完全關,只是把唸佛機調至低音量。我心想:要是昨晚司機讓我在車上將唸佛機放開大聲地唱唸佛號,說不定這場車禍就可以避免。

也有可能,當然也不一定。一夥人議論著,但都用恭敬的目光看著錢濟世。

雖然誤了做法事的時間,錢濟世還是要去那爛陀寺,但是還有很遠的一段路。要步行的話,恐怕走上一天也未必能夠到達。昨晚這座山上發生了車禍,這個不好的訊息不脛而走,一些膽小的司機聽說後,大都比較害怕。

有的開車到了山下,乾脆掉頭,不經過這裡;有的上路了,車子開得很慢,小心翼翼地行駛。

這會兒,大個子等人圍著錢濟世問這問那,問了一陣,基本知道他的行程。有一個臉色白皙的中年男子說:那我開車送你出這座龍虎山吧!直接送你到你所說的山那邊的那爛陀寺去。那爛陀寺坐落在雲峰縣五龍山,我只能把車開到山腳下,到了那裡,你可以自己上山去。

感謝施主!阿彌陀佛!錢濟世合掌施禮道。

不用感謝!師父,我帶你上車去。中年男子恭敬地講。

你稍等一會兒。錢濟世說著,正站在山樑上,他依然雙手合十,眼望這座山的峽谷及其聚集在車禍事故現場的一撥人眾,並且打了一個躬,然後念一陣咒語。有人問道:師父,你念的啥?

我念的往生咒,為車禍死難者祈福,希望死難者的亡靈能夠得到佛菩薩的加持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也許世人看到錢濟世和尚給車禍死難者念念佛咒,只是盡點心願,做個樣子,表示一種信仰而已,根本起不到任何實質性的作用,其實作用大著呢。

當下,錢濟世不清楚,43個死難者中,有3個亡靈,是附近的蟊賊,雖然平時只做了些偷雞摸狗的事,但是十多年一直做這種壞事,做多了,也算罪大惡極。其中一個叫劉六的蟊賊,還做了一件特別缺德的事。

那年三月的一天上午,劉六走進一戶人家敞開的堂屋,見堂屋門旮旯裡一個雞籠,雞籠上是一個篾簍子雞窩,雞窩裡有一隻母雞,不知是散蛋還是孵兒。

劉六疾快地一手捏住母雞的脖子,死死掐住它的喉嗉,它叫不出來,他就是不讓它叫出來,以便趁機將它勒死便塞入隨身攜帶的一隻敞口挎包裡,拉上拉練就走。堂屋的裡間房還有人,都沒有發現他這個詭異的舉動,他轉身就溜了。

來到事先約定好的一戶人家,他與另外兩個做強盜抑或做小偷的同夥匯合,將這隻母雞,用黃泥巴一糊,在燒著大火的火塘裡扒開一個坑,埋了進去,燒了一陣子,滿屋子就瀰漫著一股酥脆的雞肉香味。劉六等三個小偷快樂地分享自不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