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礪石死去的訊息傳到監號裡來了,齙牙非常興奮,當即託人捎信給蒯幸光,要他來犒賞他。蒯幸光不敢不來,一天下午,他帶些菸酒等禮品送了一份當班看守民警,然後由當班看守民警叫出齙牙,在會客室裡會談。齙牙見當班看守民警走了,便合上門,看了蒯幸光送來的禮品,他拆開一包白沙牌香菸,遞給蒯幸光抽一支,然後自己也抽一支叼在嘴上,撳亮打火機火苗,就近蒯幸光的嘴唇給他點燃,眯著眼低聲說:蒯書記,我給你的事辦了,就只值這點禮品?

急麼事?蒯幸光吸一口煙,張開滿是煙霧的嘴說:我不會虧待你。今晚上我請客,到月亮島酒樓,到時候還會給你一萬元禮金。齙牙心裡高興,一手拍著鼓囊囊的禮品,一手拈著煙霧繚繞的香菸,神情悠忽地說:這點禮金太少了,能不能多一點?蒯幸光為難地說:我已經努力了。

他媽的,要是我不整死邰礪石,他出來了就會打死你。齙牙叼著煙呑雲吐霧,且咄咄逼人地接著說:我相當於給你撿回了一條命啦!蒯幸光回答:以後慢慢補償你。

以後什麼?遠著呢,你說到時候給我一萬元禮金,到底幾時給?現在帶來沒有?齙牙迫不及待地想要錢,盯著他問。

沒有。明天給行嗎?蒯幸光徵求他的意見,以致手裡的紙菸燃出一截白色的灰燼也忘記撣。

不行!今天下午,你必須把一萬元錢籌齊送給我。齙牙口氣堅決。

蒯幸光犯難地說:我儘量努力。齙牙逼近他:不是努力不努力的事,一定要做到。你在天黑之前必須把一萬塊錢送來。齙牙大吸一口煙,然後照著他臉面吐出,雖然煙氣不是太嗆人,但是齙牙的攻勢令他膽寒。他退後一步,聽到齙牙說:要是你誤期了,明天給我的話,再加一萬,也就是共給我2萬。如果不兌現,我出了號子你是知道的,是修理、放血,還是斷一條胳膊,由你選擇。這還真嚇住了蒯幸光,他知道齙牙的厲害,齙牙是因為替朋友兩肋插刀,把一個小夥子的腳筋挑了,致使其癱瘓,人家把這作為刑事案起訴到法院,才批捕他送進號子裡的。這會兒,蒯幸光越想越怕,他一咋舌,然後強裝笑容:老哥,在天黑之前,這一萬元錢,我將千方百計給你送來。

時間到了。當班看守民警在門口叫。齙牙轉過頭,走上前去遞給他一支紙菸,笑著說:延長一會兒吧!

不行,看守大隊給所裡分了任務,今天下午號子裡的人都要到北山採石場去做工。話剛說完,門外的口哨響了,這是集合的口哨聲。齙牙再次逼近蒯幸光強調:我說的話,你記住嗎?天黑之前要……送來。或許由於激動,齙牙邁開一大步,腳底一滑,竟然“嘣咚”一聲跌在地上,齙牙是個要強的人,他立馬站起,其實他痛得夠厲害,那一咬牙的小動作就看得出來。

蒯幸光出了看守所大門,就犯愁,該怎樣弄到一萬元錢?他存款的南街銀行正在裝修,只能明天開業。明天可不能等,齙牙的口氣硬,今天不給錢,明天加倍。他忽然懊悔不該找黑道上的人,雖然把那個事“擺平”了,消除了後患,但是又給自己惹了一個禍,假如今天不能弄到那麼多錢給齙牙,自己就將被齙牙整垮!想起來真是後怕。對了,買些禮品送給南街銀行行長,求他幫忙,今天下午就把一萬元錢提出來給齙牙,看行不行?他立即行動,買來禮品放在挎包裡揹著,很快就來到南街銀行大門口,裡面的人正在忙,有的在沖洗地板,有的在懸掛牌匾,準備明天營業。他曾與南街銀行行長見過一面,現在連他姓啥都忘記了,只記得他中等身材,左臉頰有一顆黑痣,痣上還長了一根黑毛。他伸長脖子看裡面,又看外面,沒有發現這麼一個人。便問一個工作人員,你們看見行長沒有?回答是劉行長到北山銀行分理處辦事去了,不知什麼時候回。蒯幸光總算問知行長姓劉,有了小收穫,但是心裡仍然忐忑不安,略等一會兒可以,要是久等,誤了時間,天黑了,不能把一萬元錢取出來送給齙牙可就麻煩了。他靜候約10分鐘,就準備乘車到北山銀行分理處找劉行長。可是一直沒有車,約過半個小時,來了一輛開往北山方向的公交車,但上面乘客擠爆了,在這個小站不停,他真是急得團團轉。忽然從北山方向也開來一輛公交車,在這兒停下來了,要等到它打轉,才有可能搭上。怕它再次被乘客擠爆,搭不上,他現在就要上車,就是多一份車票也感覺不虧。他這麼想,就站在車門旁,等車上的人下了,再上。就在這時,他看見從車上下來一箇中等身材的人,左臉頰有一顆黑痣,他認準了,跟了那個人幾步路,就叫道:劉行長,我正找你。

劉行長回頭一看,是個背挎包的中年男人,面熟,一時也想不出他叫啥,只問:找我麼事?

我是庫壩村的蒯幸光。他儘量勾起劉行長的印象,記得嗎?我們修水庫時,你們南街銀行領導還去慰問了我們,後來我們村在你們的銀行裡開戶,現在賬上有一萬元錢。

你是什麼意思?劉行長故意裝糊塗似的,好像還弄不明白他的動機。

蒯幸光說: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他邊說邊從挎包裡掏出一提封裝精製的稻花香酒,遞給劉行長,這是一點小意義。劉行長立即用手按住它:有什麼事說吧!能幫忙就幫忙,不能幫忙,就不能怪,要送什麼禮呢?

那我就直說,我想今天下午就把那一萬元錢取出來。蒯幸光說話時顯出很著急的樣子。

為什麼今天下午就要取。最近我們營業部裝修,明天營業,等到明天有什麼不行?劉行長看著他,感覺他不可理喻。蒯幸光把那一提稻花香酒仍往劉行長手裡塞,劉行長已經想起來了,他是庫壩村的蒯書記,便讓開一步講:蒯書記,你也是個明白人,我們銀行不能為你一個儲戶營業呀!再說沒有營業之前,現鈔不可能運來,運來也不安全。蒯書記,你請我幫忙給你私人做點事都行,這個事不能做。再要錢急用,不可能一天都等不得,明天上午你來取款,如果取不到款,再找我,負責跟你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