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承美?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呀?”承美轉過臉,媽媽尹慶善正端著保溫杯憂心忡忡的看著自己。

“沒事的媽媽,剛剛結束了一場很累人的夢,我現在突然有點困了。”

承美再次把頭轉過來,在鏡子裡看到的是一張表情幾乎一模一樣的自己的臉。

“您好,是京畿分部人事組的鄧室長吧!啊,我是嘉陽分部的貸款組代理鄭煜誠。”煜誠舉起手,罩在自己的側臉,以免等下被隨時破門而入的咖啡搭檔看出端倪。

“真不是為別的,我就是想單純的問問你,你們那邊最近有沒有貸款代理人的職位空缺下來?”煜誠姿勢彆扭的側轉過身,身體完全俯了下去,並把頭窩在了休息室的桌子下。

“啊…真沒有啊!”煜誠努力扯動嘴角,想讓自己笑出來,但那個笑卻比哭還難看。

“不是,不是的,鄧室長你聽我解釋,我在這邊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所以,拜託你千萬別因為多心就把電話打到正煥哥那裡去。”之前醞釀了一肚子的委屈,在想到崔仁赫那張苦瓜臉後,煜誠竟嚇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哦!我在聽,在聽的。還以為鄧室長你會多問兩句來著。”煜誠在第一時間做出這樣的回應,然後又一次繃起了臉,轉過身體,朝著鏡子裡的自己,不停的鼓氣。

“還有就是…信用組那邊現在有沒有空缺的位置啊?”煜誠的眼神就像一片漂泊在茫茫的大海上的樹葉,沒有一刻能感受到安定感。

“不是,職員的職級能符合現狀就可以了。至於分配到哪個視窗根本不重要!”

“什麼不重要?是咖啡的口味不重要嗎?那幫您帶一杯麥斯威爾行嗎?”

像是黑暗中突然跳出來的紅色火焰(咖啡搭檔最喜歡紅色),雖然只有那麼微弱的一閃,卻在瞬間切斷了煜誠的全部思緒。

可能是一夜沒有睡好的緣故,剛剛到單位的承美,就覺得有點體力不支了。順手把手機扔在一旁,便將頭枕在桌子上。

一次次從震耳欲聾的聲音中驚醒,原來還真的有人衝著自己的耳朵使用攪拌機,承美拿包包堵住耳朵,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新同事能過來幫下忙嗎?茶水間堆著的垃圾太多,有點絆腳,你幫我做個垃圾分類行嗎?”

就像寬大的衣服灌滿風那樣,承美臃腫的瞳仁映進煜誠的眼睛裡。但一想起從前那個衰敗,頹廢的自己。此刻的煜誠除了敏感與煩躁之外,更是什麼也考慮不到了。

“茶水間對面就是仁赫哥的分行長辦公室,等他指出這件事的話,作為值日生的我會很難做。所以你得快點跟我走,新同事。”

窗外變幻的光線不斷掠過煜誠的臉龐,他的眼睛像海水一樣沉浮著。不知為何,承美居然聽見血液在身體裡輕緩的流動的聲音。

鄭敏荷的目光越過煜誠看向在座位上端坐著的承美,然後又用眼神有力的攫住咖啡搭檔的思緒。

“煜誠哥,我記得分行長說過,攢到一定分量後再一起處理就可以了。”、“那個新同事她,應該不太會做這些,不如就讓我們兩個幫你吧。”

掰著腳趾,都能預想到被像藤蔓一樣死纏爛打的咖啡搭檔絆住腳的樣子,煜誠有一陣暈眩,而看著咖啡搭檔身後的攪拌機,承美也不想繼續像一條離水的魚一樣,就這樣被活活折磨成精神分裂。

“不用了,是我很想做!正好可以跟鄭代理學學。”

從做實習生的那天開始,承美就一直在替所有同事做垃圾分類。然而這次的強度卻大不相同,承美憑直覺判斷,應該是有什麼東西被什麼人故意揉碎在這裡了。承美放棄了打瞌睡,用手撐著腰,一步三搖的走到茶水間裡一處僻靜的角落。果然不出所料,陳舊的木質牆壁被人幾乎打穿了,牆沿裡掉出了內臟似的稻草堆,緊接著被揪出來的粉碎的泡沫和大堆大堆漂浮在髒水上的有色塑膠跟紙盒。

“這就是你所說的垃圾分類!有很重的人為破壞因素哦!是害怕出現上次的那種事故吧。”髒水一直濺到褲管,承美吸吸鼻子就能聞到自己身上與之呼應著的臭味。而當事人煜誠,一直陰沉著臉看著窗外,萬般無聊之下,承美最尖酸刻薄的話挖苦起煜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