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源醒了。

首先印入眼中的依舊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文匯閣。

彷佛時光倒流了一般。

什麼都還沒變。

凌天閣的主峰還是驕傲的佇立在雲端,那樣遙不可及。窗外的鳥雀還是那麼不安分,吵吵鬧鬧個沒完,文匯閣的雕花几案上薰香繚繞,和那些泛黃的書卷一起,散發著陳年的味道。

就像夏日午後的一場夢。

誰能想,到了夢醒時分,已經過去將近兩年了。

劉源坐起身來,伸展著久未活動的四肢。

如同長鯨吸水一般,他舉起雙臂,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

“你醒了。”

任敬宗不知何時出現在閣中,面帶微笑的看著他。

“多謝閣主救治之恩,”劉源不敢怠慢,連忙行了個大禮。

“少抬舉我,”任敬宗側身讓開,不受劉源的大禮,“你多半是靠自己復原的,這一點你自己也清楚。不需謝我。”

“閣主……”

“且聽我說,”任敬宗打斷劉源,“我有一個忠告送你,希望你可以重視。”

他正色道:

“你的靈體我不知從何而來,但實屬莫大的機緣。其實,這千百年來總有智慧之士嘗試用真氣化靈成功,或為靈寵、或為靈器,這些靈物依託主人的成長而成長,實屬一大助力。他們創立的化靈之法也一度成為最搶手的頂級秘術。

不過,據我所知,能把那些靈物最後修煉出靈智的,雖然實力猛漲,但是最後的結局,卻多半是悲劇收場。”任敬宗的話鋒急轉而下,深深的望向劉源,

“而你的靈體內,是否已有靈智之物存在?”

“是一些不知名的螞蟻,”劉源面對這元嬰高人,不敢有絲毫隱瞞,只能老老實實的回答,“不知何時突然從天機圖冒出來的,我也不太清楚它們的來龍去脈。”

“在探查你的身體時我就察覺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任敬宗搖了搖頭,“這些生靈乃是你的元神所化,你小子還真是無知無畏,膽大包天。”

“難怪……”劉源走馬燈似的回想起石蟻的種種奇怪之處:對洗髓的異常反應,能夠自行發出靈氣,不願回到天機圖,身體能躲進靈體中,會主動幫助身體修復,等等。

“那我的元神分離出去,為何卻沒有感覺難受呢,”劉源奇怪,“而且直到現在,也沒覺得有什麼異常。”

“也許是螞蟻太小,日積月累並不會造成不良反應。況且你喜歡研究那個叫‘象棋’的遊戲,勤於用腦力推演,元神恢復的比常人快些,”任敬宗做出了自己的猜想。

“那為何這元神化靈出神智會有害處呢?”劉源索性問個水落石出。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任敬宗沒有直接回答他。

“從前,有位天資聰穎之士精於召喚靈物的功法。一日,他攬鏡自照,突然觸動靈感,他竟發動功法召喚起鏡中的自己。

嘗試了幾次失敗後,當他突發奇想的把元神渡入鏡中時,居然一舉成功了。鏡中的自己感受到他的意志,邁步走了出來,向他俯首,成為了靈僕。其能力和修為都與他本人不相上下。

他自然大喜過望,這相當於平添了一倍的實力。

就在他得意忘形的時候,這來自鏡中的靈物突然暴起,猛的把他打入了鏡子的另一面……

當晚,他的妻子正要入寢,這時她突然聽到一個聲音。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響。夫君,你仔細聽。”她喚醒他。

夜深人靜,一陣嗡鳴聲清晰可聞。

“哦,夫人請放心。那是我新得的寶鏡。頗為通靈。”

她的“夫君”如是說。

……

任敬宗的故事講完了,劉源聽的頭皮發麻,久久不能回應。

糟了,我成替身了!

這句著名的臺詞在他腦中迴響起來。

“那麼,有何破解之法呢?”劉源誠心問道。

“有兩種,一種簡單,一種困難,”任敬宗剛說出這話,就有點後悔,我何必告訴他第二種。

“簡單的法子是:我可以傳你一種散靈之術,趁著分裂出去的元神還能聽從命令,你現在就把它們全部散去,從此不再召喚。永無後顧之憂。”

“那麼,困難的呢?”

“第二種困難的法子是建立一套主從法則,用靈契之術加以強化。那麼,分裂出去的元神就不會反噬主人。”

任敬宗看到劉源似乎有些動心,提醒道,“之所以稱為困難的法子,是因為有兩個難點:

第一,你必須建立一套能夠運轉的主從法則。此法則必須銘記於心,其因果關係越複雜最好,且絕不能有淡忘和錯漏。

其二,你必須使用一門靈契術時時加以強化,從今以後,永遠不得放鬆,除非有朝一日能夠突破元嬰,達到分神境界。才能全無後患的分裂和控制元神。你可知曉其中的難度?”

“多謝閣主的提醒,”劉源自然知道任敬宗的意思,不過,螞蟻是他最親密的戰友,又如何能輕易割捨。他思來想去,終於鄭重的向著任敬宗拜道:“閣主的好意我心裡清楚,但我還是想選困難的那種。”

果然……任敬宗暗歎,不過,他想起這個傢伙近年來的事蹟,心中也是一動,不如讓他試試?

“那好吧,我把靈契術和散靈術都傳給你。只希望你到時不要養虎為患,在化靈稍微有反抗跡象時,就必須懸崖勒馬。切記,切記!”

劉源知道任敬宗用心良苦,連連拜謝。

接下來的幾天裡,任敬宗傳授給他散靈術和靈契術的入門法訣,對於已經熟練操控蟻群的劉源來說,這類法術並不難入門,而且還給他很多關於通靈的啟發和思考。

“閣主,我可以叫你一聲師傅嗎,”隨著這幾日和任敬宗越來越熟,劉源終於忍不住試探。

“我本是閒雲野鶴,早就不收徒了,”任敬宗擺擺手,“此事休要再提。”

劉源想想也是,人家元嬰期高人,隱居在這文匯閣中,自己又是何德何能拜他為師。

“不過,”任敬宗話鋒一轉,“有兩件事,你若是能夠做到,我雖不會收你為徒,但我的徒弟就在主峰,可以推薦你入他門下。”

“多謝師祖!”劉源心想我先叫了再說。

任敬宗也不糾正他,只是繼續說道:

“第一、傷你的那人乃是無心之過,你能否做到不再記恨,就當和我的傳功恩怨兩清。”

“全無問題。”

“第二、穆遠笛當初的約定是主峰選拔過關。我要你透過選拔,並拒絕穆遠笛的任何安排,到時你可以入我弟子門下。”

“弟子從命!”劉源信心十足的回答。

“對了,”任敬宗還拋下最後一句,令劉源目瞪口呆。

“不過你要快些恢復,這次已昏迷了一年有餘,距離主峰選拔,只有三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