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源不知道狸奴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下棋反正是他的長項,有何不可。

待棋子擺放停頓,準備落子之時,狸奴突然提議:

“單單下棋太沒意思了,加點花樣如何?”

劉源心說還要加個彩頭?那不是白送嗎。

“你想留下天機圖,咱家這就給你個機會,”狸奴一招手,劉源囊中的天機圖突然不受控制的自行飛出,來到他手上。“贏了我,天機圖再給你用一年,輸的話,就物歸原主,如何?”

劉源居然有點感動,還有比這更明顯的事情嗎。以他們的棋力差距,就算讓兩個馬或者炮,狸奴也全無機會。

“你先別得意,這次可不是普通的下棋,”狸奴身上爆發出強者的威壓,“咱家也知道下棋比不過你。不過,咱家也不需讓子,而是給你增加點別的難度。”

說著,他身上的無形威壓籠罩了劉源和棋盤,劉源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身上彷彿收到千鈞重壓,他只能拼了命的加快體內的靈氣執行,靈體也全力運轉,以抗衡這霸道的威壓。

狸奴眼中訝色閃過,他暗中再度加了三分力,這才慢悠悠的走出第一步棋。

劉源覺得自己要被壓爆了,汗水從額頭涔涔而下,從鼻尖滴落,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微微顫抖,一動都動不了,除了手指還可以移動棋子,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這是要實驗我的承受極限嗎?

劉源知道狸奴沒有惡意,說不定還在幫他,只是這過程太艱難了一些。不過,只要我還能下棋,還能堅持到最後,取勝一定是必然的。

抱著這個信念,劉源在這“壓力山大”的局中苦苦支撐著。隨著時間的推移,似乎難受的程度有所減弱,身體好像漸漸有些適應了,落子的速度也快了一些。

狸奴難掩意外之色,他捏著一枚棋子考慮片刻,終於重重落子,身上的氣息又增強了不少。

劉源身形一矮,過了許久,他才咬牙艱難的坐直身板,狸奴發出的壓迫感更強大了,這種熟悉的感覺……

他回想起穆遠笛當年的強者氣息,那是高不可攀的境界差距。

當狸奴正打算稍稍減弱時,他發現劉源又變得一切如常了,心裡的震撼實在難以表達。

——這小子的變化太大了。他的極限在哪裡?

劉源心裡知道原因,雖然天機圖被狸奴收回,但石斑蟻已經不再依賴於天機圖,而是存身於靈體之中。隨著他的靈體全速運轉,石斑蟻也忍不住了。

它們身體上的九色光斑再次流動起來,經過一番選擇之後,終於停在了橙色,並開始激發起靈光。

劉源感覺到一股力量從靈體而來,灌滿全身,自己的血液像沸騰了一般,心臟也砰砰的加速跳動,肌肉瞬時充滿了爆發的力量,四周的威壓突然變得沒那麼強力、沒那麼可怕了。

他重新挺直腰板,穩穩地捏起一枚車,啪地一聲落在楚河漢界。

對方的車巡河,狸奴自知厲害,表情也開始認真起來。

二人就這麼你一步我一步的下著,室內除了棋子落地之外再無聲響,偶有飛蚊從野外飛進屋中,剛接近二人丈許距離,就倏的化成一股青煙。

就在石斑蟻的橙色光斑已經開始斷斷續續之際,劉源身上的壓力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再驟然的減壓之下差點跳了起來,然後才發現渾身痠痛,竟是疲憊之極。

“咱家又輸了,”狸奴把棋子一丟,“和你這個小傢伙下棋真是不愉快的經歷呢。”

他開啟天機圖,皺了皺眉,“這個洞是何意啊?怎麼還有個棋盤?”

“棋盤是我下著玩的,”劉源盡力平復著散亂的呼吸,一邊解釋道,“至於洞口,這是個螞蟻洞。”

他對狸奴說出曾經看過的一本書,想要把小羊畫的很像不太容易,但畫一個盒子,說小羊在裡面,就簡單得多了。螞蟻洞也是同樣的道理。

“你這傢伙還真有一套,腦子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狸奴深深的看了幾眼劉源,“難怪下棋比不過你。”

“好啦,咱家也要走了,選拔賽上見,”狸奴把天機圖拋給劉源,站起身來。下一刻,他依舊如閃電般遁去,只留下幾句話在風中飄,“小心沒透過的話,咱家照樣廢了你,只可惜你這小腦袋瓜嘍……”

狸奴一路向上,不多時就望見了天琴峰雲霧繚繞的山頂,越來越清晰。

坐忘臺下的一處樓閣中,任小文正在運功打坐,兩年不見,她也改變了許多,當初有些嬰兒肥的面龐已經略顯消瘦,更加突出了她那精緻的五官。清亮的大眼睛深邃動人,面若瓊脂、眉如新月。若是說兩年前她就像含苞待放的花蕾,那麼現在的任小文就是夏日裡的第一朵玫瑰,嫩紅的花瓣上還沾著新鮮的露珠。

狸奴來到時,第一眼也是看呆了,他咂咂嘴,感慨道:“小主現在是越發明豔動人了。”

“狸叔折煞小文了,我怎敢當得起小主二字。”任小文已非從前那樣愛臉紅,落落大方的回禮到。

“主人能單獨帶你去遊歷一年之久,怕是心中早已定下了繼任之人。”狸奴嘿嘿一笑,“論天賦,這整個天琴峰誰人能及你的一半。”

“狸叔說笑了。”任小文還是那麼優雅,說話也是那麼的得體,“師尊離開這一年,天琴峰上下全賴狸叔一力維持,小文心裡也是感激的很。”

狸奴哈哈一樂,又想起什麼,“小文,你許久未歸,這兩年來可有哪些想問的,咱家一直守在凌天閣,哪也沒去,可以與你講來。”

“小文已回過任家祖閣,已知家中一切安好,除此之外再無掛礙。”她的聲音也還是那麼柔美清澈。

狸奴看著正襟危坐的任小文,略微皺了皺眉頭,“僅此而已?”

這時他突然察覺到什麼,立刻恭恭敬敬的垂手佇立。

穆遠笛飄然而至。

……

卻說劉源運功完畢,他調動內息檢視了自身狀況,在剛才的重壓下倒是沒有受傷,而且石斑蟻居然也可以幫助自己調動潛能,激發出更高的水平,這也算是意外之喜。

只是這樣做的消耗比較大,他也是用了半日才全面恢復過來。

正欲收起天機圖,他卻頓了頓。

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他記得,在天機圖的棋盤上,棋子本來擺的好好的。

可是不知為何,他清清楚楚的看到:

有個卒子向前拱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