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桂花香,十月芙蓉面。

所謂一城一境。

王都的貴族們正在芙蓉花中戲,蒙州撲滿風沙的七城已經洋洋灑灑飄起了雪粒子。

陸安然走在蒙都主街上,朔風凜冽,像是要掀飛頭上的帷帽。

她微垂眉眼,恍若遮蔽了周圍一切,步伐不緊不慢,細碎砂礫伴著風雪鋪滿路面,一步踩出一個腳印。

風漏過指尖,寒風刺骨,指腹按著掌心中的紙條,卻好似燙了手指面板。

“王都,人到。”

簡單四個字,令陸安然深吸了一口寒冬涼氣,從喉口開始沁入心脾,整個人提神灌肺。

也就忽略了接頭人冷嘲熱諷的那句:“陸家大小姐,蒙都城主人陸郡守掌上明珠,也會同我等下九流打交道,稀客。”

到街交口的時候陸安然倏然停下腳步,前方叫人牆擋住了。

若是可以,陸安然直接就換一條路繞過去,可是她要找的人就隔了人牆所在的街,後面那排房舍裡。

木製輪子滾動石板的聲音,穿透人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聲,跳躍入陸安然的耳中。

軲轆,軲轆……

一聲,兩聲,倒不像是敲打著石板,仿若直接叩擊在人心口,無端給人一種悶雷般的轟鳴。

陸安然抬了抬下巴,隔著帷帽看向前方,一輛囚車正緩緩行來,隨之,人們的聲音伴著說不清的獵奇更加慷慨激昂起來。

“是個女囚犯咧,這是……要死刑?”

“你居然不知道!這女的她謀殺親夫!”

“怎麼說?”

陸安然只想安安靜靜的等著囚車過去,然後可以完成她今天出來的目的,畢竟她的時間並非很夠。

偏偏事與願違。

大抵那些押赴死囚的官差覺得女子所犯罪行深惡痛絕,居然就在人群最多的地方停了下來,也好給街坊們扔菜葉子臭雞蛋的機會。

所以,那些流言碎語不間斷便闖入漫不經心的陸安然耳中。

“她啊,洞房花燭夜毒死了新郎。”

“真夠歹毒的,身段還挺苗條像模像樣,看不出來能幹出這種事。”

陸安然瞥了女囚單薄囚衣下因寒冷不受控的輕顫身體,不懂在別人眼中下毒和身段是怎麼扯上關係的。

“嗤,一看就是禍害,我呸。”

“這可好了,按著我們蒙州的律法謀殺親夫那是要受焚刑的。”

“燒死她都算輕的,誰讓她勾三搭四。”

“這話怎麼說。”

“聽說啊……”說話的是五旬左右的老婦人,整個激動的眉飛色舞,口沫橫飛,“她在外有個姘頭,新婚夜趁著新郎喝多了和姘頭……這不被發現就……”

中間斷的地方,那老婦人神神秘秘壓低了嗓音,陸安然並未聽見,可足夠她腦部出一系列人倫慘劇。

這時候,囚車終於再次動起來,擦身而過時,陸安然一個抬頭,對上了囚車女子一雙水光泛紅的眼睛,不禁微怔。

嗯?

什麼味道?

陸安然揉了揉鼻子,旁邊有人已主動替她解惑。

“聞到沒有?剛才那股子狐媚味道!”

“聽說就是這個香味確定她是兇手,想賴都賴不掉。”

囚車離開了,聚集在此地的人散開,一起湧向行刑點,群起激動,像是趕赴一場曠古盛世。

陸安然重新邁開步伐,熟門熟路的來到這排房舍的一間,叩門三下,心裡默唸十幾息還沒有動靜,伸手推開黑漆大門。

天光驟然照亮裡間,因門窗緊閉而昏暗散發著古怪味道的房間才似乎注入一絲生機。

陸安然等味道散了才拾步進去,一腳踢到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