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案 神狐印記 第107章 當眾驗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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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雲世子惦記的袁大人坐在京兆府大堂喝了口茶,緩緩鬆出一口長長的氣,“還好本官機智。”
那會兒,袁方得了信,說城外雅閒居有人墜湖,還鬧出人命案,他罵罵咧咧中趕忙穿戴好坐上馬車。
結果路上一問,今日雅閒居弄了個什麼春日宴,出席的有:二皇子、大公主、定安郡主、南宮世子……
一個比一個令袁大人頭疼,聽到後面——
“雲世子?提刑司的雲世子?”
“是的大人,陸家辦的春日宴,雲世子也去了。”
袁大人二話不說馬上讓下面人停了馬車,心中不妙越來越強烈,“先說這個死的是誰?”
“墜湖的是柳家的柳公子,至於死者,目前尚不清楚,好像湖底撈出來的。”
袁大人眼珠子不停轉了幾圈,忙擺手道:“回去,快回去。”
“大人,案子……”
“管個屁案子,你找人去提刑司,就說雲世子讓人通知衙門裡的人去命案現場。”
返回京兆府的袁大人搖頭晃腦哼幾句小曲,嘿嘿樂道:“是報案的人跑錯地方,可就和本官的京兆府沒關係嘍。”
至於雅閒居後花園湖邊,雲世子看著帶頭的衙役越看越眼熟,直到人到他面前行禮,“世子,屬下等接到報案就來了。”
雲起認出來人,“吳捕頭?”
吳捕頭是提刑司的總捕頭,身為王都人卻體型健碩,為人不愚鈍,有幾分聰明勁,馬上從雲起的眼神中判斷出有異,便道:“有人來報案,說世子叫人派我們前來雅閒居。”
雲起眼眸微轉,瞬間明白過來,還是袁方那隻狐狸搞的鬼,既然來了,總不能再把人趕回去。
“你來的正好,這邊的事交給你了。”
“是。”吳捕頭已經習慣了雲起甩手掌櫃的當官風格,心中還是有些一言難盡,不過他為人正直,倒是沒有特別表現出來過。
吳捕頭幹事爽利,呼啦一揮手,“許仵作先驗屍,你們幾個圍起來,不許不相干的人靠近。”手指點過去,“你去找莊子裡的人瞭解情況,還有你,查一下這個莊子主人相關。”
定安郡主連挖三個大坑,卻沒能如願看到獵物跳進去,不滿的衝吳捕頭道:“瞎眼了?沒看到二皇子在這裡。”
吳捕頭聽到訊息一路匆匆趕來,只說春日宴有一群王都城的公子哥和小姐,可沒說裡面還有二皇子,正好二皇子站的位置叫人擋住了,他見到頂頭上司雲起自然就先見禮了。
“卑職提刑司吳響參見二皇子。”
二皇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雲起,父皇先前說讓他多注意盛樂郡的雲世子,不知此人是真紈絝還是假風流,照如今吳捕頭一番雷厲風行的幹事風格來看,提刑司能人眾多倒是不虛。
因而陰差陽錯叫二皇子相信了,雲起沒多大能耐,之所以他接手提刑司後前兩樁辦的那麼漂亮,全仰仗了一干手下。
和緩一笑,溫和道:“無礙,案子的事本皇子不懂,你們按章程辦即是。”
幾句話的功夫,仵作檢查完畢,朝二皇子躬身行禮,然後看看雲起再看看吳捕頭,不知道該向誰稟報。
雲起揮舞玉骨扇看也不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仵作無奈,只得對吳捕頭道:“屍身已腐爛成骨,暫未發現利器痕跡,舌骨有裂,初斷窒息而亡。”
莊子裡管事一聽這話,立馬道:“肯定是宵小偷盜,天黑摸不清路墜河淹死了。”
仵作哪裡敢斷定,含糊道:“具體還需送回提刑司再做深一步勘驗。”
暮春回暖,屍體撈上來多時,叫太陽曬著,臭味越來越濃重,而且確如仵作所言,都爛成這樣了從屍體表面也分辨不出什麼,還是得弄回去將腐肉分離了,再驗屍骨。
吳捕頭抬手,剛要呼喝衙役們準備抬屍,一道清亮的女音響起:“不知許仵作打算如何驗屍骨?”
許仵作看到說話的是一個蒙著面的女子,氣度不凡,一雙黑眸清淨而發亮,知在場皆貴人,因而也不敢惱,拱手道:“古有‘蒸骨驗傷’之法,若骨上有被傷處,即有紅色微蔭,再以痕骨照日看,可辨死者是否遭利器砍傷。”
“若傷在血肉而非在骨呢?”
“這個……”許仵作搖搖頭,“屍體已腐爛,唯有此法尚可嘗試。”
陸安然走出來兩步,頷首道:“蒸骨驗傷確有其法,只是有其短處,還可能將屍體上其他痕跡遮掩。”
“這位小姐是……?”
“她是蒙都陸氏嫡女,稷下宮醫辨宗高徒。”定安郡主嘴角劃開冷諷笑容,“陸小姐說的頭頭是道,未免真是兇殺案,不如和這位許仵作一道,好好的把案子查清了,省得放過兇手。”
陸安然不想出這個頭,可是她看到許仵作驗屍實在太過潦草,才忍不住出聲,心中多少明白為何提刑司難破案。
其他人都看向她,連許仵作也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
定安郡主簡單兩句話,不止捧高了她,還把她置於兩難境地,這回陸安然沒有推脫,清黑雙眸如水洗過般透亮,眉色淡然道:“臣女盡力。”
雲起眼眸輕轉,散漫道:“本世子的提刑司垮了嗎,要一個女人來辦案了?”
連帶大公主在內大家都有點看不懂,明明雲起和陸安然剛才還很親密的模樣,連外間都傳聞四起,說盛樂郡雲世子和蒙都陸氏嫡女不清不楚,關係曖昧,怎的這頭先貶低起來。
莫非這兩人,實不如傳聞那般,或者另有隱情。
二皇子腦子更是不停快轉,難道是蒙都和盛樂郡有了什麼打算?
唯陸安然明白雲起這句話的用意,只不過想把她從這件事撇開,轉身之際,避著他人,用只有雲起聽得見的聲音道:“無礙,我尚能應付。”
雲起握著玉骨扇的手停在胸前,嘴角勾起的弧度不變,眉峰揚起一抹肆意,“都對死人這麼感興趣啊?本世子也去瞧瞧,二皇子和南宮世子要看嗎?”
二皇子餘光瞥了湖邊一眼,原本死人頭朝湖,這會兒經過許仵作擺正,一張死人臉就徹底暴露在了眾人面前。
臉全爛了,偏留下東一塊西一塊腐肉,兩側臉頰凹陷進去,留下的一塊肉有不規則的撕扯痕跡,嘴成白骨裂開一個大口子,像正在發出陰笑,一隻眼珠子從腐肉裡掉出來,卡在凹進去的臉骨處,就這麼死死瞪著眾人。
留在這裡的人膽子都不算小,也叫這場景弄的毛骨悚然,感覺耳畔陰風陣陣。
“術業有專精,本皇子還是不干擾了。”二皇子虛握拳抵著嘴唇乾咳幾聲。
定安郡主攬著大公主往後退,臉色不大好的冷嗤一句:“晦氣的東西。”說的是屍體,但眼光所在處卻是陸安然。
與其他人隔了一段距離後,雲起輕哂:“明知有人讓你跳坑,你還主動投向獵人陷阱。”
“世子這樣說了,當知道對方一計不成還會再生一計,更何況驗屍是我本職。”
“唯女子難應付也。”
“世子既懂風月,何愁女子難懂。”陸安然停在離屍體幾步遠的地方。
雲起合扇敲敲額際,“要不是你語氣太過平靜,本世子還以為你呷醋。”
陸安然抬眸,眼神清清亮亮的,“不用醋,麻煩世子叫人準備蒼朮、皂角,另生薑數片。”
雲起看到許仵作剛才驗屍前嘴裡也是含了東西的,故而知道這是陸安然辟邪與穢氣所用,轉頭讓吳響吩咐下去。
不多時,一切準備妥當,陸安然含了一片生薑,從腰間的香包裡拿出一些藥粉繞著屍體周圍撒了一圈,邊說道:“屍體沉在湖中已久,剛撈出來時還好,日頭曬久了,恐有屍毒散在空氣中,使人聞之中毒。”
“陸小姐撒的這個可解屍毒?”南宮止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
陸安然頭也不抬道:“離遠些自然無事。”
南宮止一愣,雲起嘲笑道:“人陸大小姐嫌你礙事啊,南宮少輔。”
誰知,陸安然緊跟著道:“雲世子也請後退些許,你未遮蔽口鼻,太靠近很容易中屍毒。”
雲起揚了揚眉頭,當初你讓我幫你翻動屍體時,可不是這樣說的。
陸安然抽出一副鹿皮手套給自己戴上,看著眼前一張腐爛不堪的死者臉,完全不為所動,甚至用手按著死者的頭,從頭髮絲開始摸索過去,這中間還不動聲色的把那隻掉出來的眼珠子按了回去。
大公主面色變了變,最終忍不住偏過頭去,定安郡主眼中帶著厭惡,冷嗤:“上不了檯面的東西。”
倒是合了蘇湘湘此前對陸安然的評價——難登大雅之堂。
不管別人怎麼想,陸安然清越的嗓音從湖邊不疾不徐的傳來,“初斷,死者男,身長七尺八寸,髮長約三尺,身上件數四……”
蘇湘湘不敢看那邊,對上二皇子投來的關切目光,抿抿唇道:“頭一次遇到仵作驗屍,不成想這麼細緻。”
一人正好大跨步而來,聽到了蘇湘湘的話,沒怎麼想,就介面道:“陸姑娘說死者是世上最直觀誠實的人證,身為仵作當不可輕易辜負這份無聲託付,任何一點遺漏省略或錯失破案良機。”
蘇湘湘本是隱晦的說陸安然大可不必如此裝模作樣,沒想到叫人當面下臉,再一看來人是誰,表情霎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