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丘問道 第174章 道場受襲
章節報錯
虎嘯山林,野獸群起而動。
離天亮還有一些時辰,整個一天中最黑暗也最安靜的時候,整座林子卻在猛虎嘶吼聲中騷動起來,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禾禾被驚醒,爬起來看見雲起面對某個方位,問道:“出什麼事了?”
聲音傳得遠,實際上和他們相距有段距離,雲起眯了眯桃花眼,不確定道:“像是獸潮?”
禾禾走到他旁邊,遠處烏黑黑的目力不及,自言自語說了句:“很奇怪。”
“哪裡奇怪?”雲起回過頭。
禾禾微擰眉頭,“以前我採藥只敢在林子外圍,因為通常裡面會有大的猛獸,可是這一年來都沒看到什麼動物,連村裡獵戶都說捕不到好獵物。”
她盡力仰頭,只有滿片林子遮天蔽日,黑壓壓地凝聚在那裡,“怎麼突然間又全跑出來了。”
地面顫動起來,林木跟著簌簌抖動。
他們看不見,可是能感覺到龐大的獸群攜裹摧枯拉朽之力呼嘯而過,大地都為之震懾。
“那個方向……”雲起手腕一翻,抓著玉骨扇負手在背後,俊朗面容微微凝肅,“龍嶺。”
—
與此同時,子桑瑾比雲起和禾禾的感受更深,他親自體驗了一把獸群來襲時震撼人心的場面。
急奔如風,帶得地動山搖,龐大的野獸群瘋了一般橫衝直撞,幾人合抱的大樹都直接撞歪,踏起塵土漫天,狂風亂搖,幾乎使人窒息。
子桑瑾趴到坑裡,等這一群野獸跑遠了抹一把臉,手上全是灰塵,右手在半空中揮了揮,“哪裡來的獸群?”
匙水躍至高處,四處搜尋,與獸群對面一人對上眼,那人目光狠毒且銳利,兇戾的臉龐緩緩拉扯開一抹笑,轉身跑了。
跳下來,對子桑瑾說道:“太子殿下,紅鬍子在對面,一定是他趕得獸群,藉機逃跑。”
子桑瑾握著拳頭在空氣裡捶了一下,滿臉懊喪,再一想,又覺得不對,“林中何時來這麼多野獸?”還剛巧讓紅鬍子趕到一起。
匙水也鬧不明白,“屬下等這幾日在林中轉時,從未遇到什麼野獸。”
“封鎖帝丘縣,各出口嚴加看管,務必將紅鬍子擒拿。還有,查一下這次獸潮是怎麼情況。”
匙水領命,另一個領軍統領跑回來道:“太子殿下,不好了,看獸群方向,去的是龍嶺!”
—
次日,陸安然起來後發現觀月和墨言都不在府中。
秋蟬端了一盆水給她洗漱,見她臉色不好,忙問:“小姐是不是病了?”
陸安然洗了手,拿帕子沾水擦臉,她昨晚一覺醒好幾次,中間各種光怪陸離的夢境穿梭,醒來什麼都不記得,只是腦袋昏沉得厲害。
秋蟬把早飯擺上,“回頭我讓父親去請個大夫來給小姐看看。”
“不用,我休息會就好了。”期間幾次從視窗瞄向對過房間,窗門閉合,不像主人回來過的樣子。
一頓飯吃得意興闌珊,吃完想起什麼,從抽屜裡拿出她昨晚用來包東西的錦帕。
開啟,裡面只有一些碎泥。
“秋蟬。”陸安然喚正在收拾桌子的小丫頭,“你可見過這樣的泥?”
秋蟬把碗筷放入托盤上,湊過腦袋來看,笑著道:“這不是猴子山的紅粘土嘛,那裡還有一大片杜鵑花,我以前還採摘過呢。”
陸安然抬眸:“是不是隻有那一塊附近才會有這種泥土?”
“對啊,我們這邊的老人都說那座山頭是太上老君煉丹爐翻了,漏下來的火苗砸在了猴子山,所以泥土都燒紅了,以後就變成了紅土。”
陸安然重新摺好帕子,秋蟬收拾好出門,才想起來問道:“小姐你昨晚去過猴子山了?正好是杜鵑花開的時候,小姐有沒有看到?”
“沒有。”也不知回答的第一個還是第二個問題。
秋蟬心中不藏事,也不會抓著刨根問題,和春苗完全不同,到底是雲王府教匯出來的丫頭,看著大大咧咧,實際上分寸守得緊。
房門開著,初夏的風在早上還有些清涼,吹著院中薔薇花香,悠遠安靜。
陸安然合上抽屜,思考自己和無方走一趟猴子山還是等雲起回來再議,還有關於義莊存放的周家屍體,她還有個事需要雲起去和縣署協商。
正想這些,一道青影一閃,她對面已經多了個人影。
鹿陶陶蹲坐在椅子上,歪歪腦袋,擠了擠眼睛,神秘兮兮道:“小姐姐,出大事了。”
陸安然瞭解鹿陶陶一向雲裡來雨裡去的性格,對她的話不太在意。
“今天天沒亮一大群野獸衝進龍嶺,把整個道場都掀翻了,哈哈。”鹿陶陶高興地直拍手,“我剛剛去看過了,臺子都塌了一半,滿地都是哀哀叫的臭道士。”
陸安然眼眸微縮,猛地站起來,“當真?”
“切,不信自己去看唄。”
難怪觀月和墨言一大早就出門,她還以為他們兩人去找雲起了。
不對,雲起也在山嶺當中。
正在這時,秋蟬急匆匆跑過來,“唉,小姐,整個縣的大夫都出城了,聽說龍嶺那邊出事了!”
雖然陸安然說不用,秋蟬還是去了一趟藥堂,一跑連著幾個都跑空,納悶之下問了才知道。
“不止是這樣,稷下宮凡是學醫的弟子也給喊去了。”
鹿陶陶在桌子上的擺盤裡拿了個糕點吃,不屑地撇撇嘴:“還說什麼地仙真人,連幾隻野獸也對付不了,裝腔作勢遭雷劈,看吧,連老天都看不過去。”
“小姐,你去哪裡?”秋蟬追在陸安然後面。
陸安然停下腳步,“讓忠伯套個馬車停在側門,我去龍嶺看看。”
秋蟬眨眨眼:“可是,小姐你也不是大夫啊。”
“我要去。”一雙眼睛清稜稜,純黑幽深,沉默看人時,有種說不出的氣勢。
秋蟬心口一凜,“我,我馬上去。”
陸安然垂目往側門走,步履急促,裙角跟著翻飛個不停,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雲起會不會那麼巧遇到群獸暴亂?
馬車從側門駛出去就是出城的路,她剛彎腰鑽入,鹿陶陶後腳就跳上來,“嘻,小姐姐去現場撿屍嗎?”
陸安然抿著唇,抬起眼皮掃了她一眼。
鹿陶陶捂心口,“嚶,你別這樣看人家,人家害怕。”
“走吧。”陸安然對著馬車伕淡聲吩咐。
—
縣城另一頭,雲起帶著禾禾和尋清兩人剛從城門口進來。
城內老百姓照樣過著自己的日子,除了閒暇之餘湊在一起閒聊幾句,他們知之甚少,不過是聽說龍嶺道場那邊被猛獸襲擊,不少人受傷。
“連東嶽真人也不靈了嗎?”目睹張天師被扒皮的某個百姓感嘆。
其他人則說道:
“正是東嶽真人能掐會算,瞅準了這一場災難,才將道場擺在那裡,替我們帝丘百姓承了這次禍,否則獸群襲擊哪裡不好,偏偏對準了道場呢?”
“恰恰說明道法無邊,消災解難。”
“對對對,東嶽真人犧牲自我,乃真修為,真慈悲。”
……
雲起走過聽了,笑笑不說話,桃花眼微動,眼底晃過一抹快速閃過的身影。
“公子,聽說道場有不少人受傷。”禾禾牽著尋清,神色憐憫道。
雲起若無其事地回過頭,不知真假地說道:“帝丘道法本就為去災解厄,這一難寫在功德簿上,算作他們修煉之人的造化。”
樓上,匙水閃回房間內,稟報道:“屬下已探聽過,百姓中不好的言論已逐漸消除,大家現在都認為獸群原本攻擊城內,東嶽真人捨身替帝丘解難。”
子桑瑾輕呼一口氣,臉上神色依舊不太好,“你密切關注著,如有異端,務必連根拔掉。”
身為太子,沒人比他更清楚民間言論對人對事的影響力,但他更明白如何讓輿論受控在他手中。
所以,一出事子桑瑾就讓匙水安排人假裝百姓,到處傳播關於東嶽真人捨己為人的事蹟。
“是。”匙水點頭應著,又從房間走了出去。
花嫁在後面憂心道:“殿下,這回沒抓到紅鬍子可惜了。”功虧一簣。
子桑瑾手握茶杯,裡面茶水輕晃,“已經不是紅鬍子的問題了,本宮現在首要考慮的,或許是如何承接父皇的雷霆之怒。”
花嫁眼睫輕顫,看著眼前筆直坐著面色冷峻、努力維持沉穩其實未及弱冠的少年郎,露出於心不忍的傷懷。
別人眼中太子身處高位,天之驕子,可唯有親近的人才明白太子如何不容易,步步行來猶如步步踏著刀尖,一著不慎,粉身碎骨。
太子的身份與其說是恩賜,不如說是一種束縛。
但是花嫁什麼都不能說,因為她的身份,也因為記憶裡才五歲的太子用帶淚的倔強眼神跟她說:“花嫁,本宮要強大,到時候無人可欺,無人可辱。”
幼年的小太子與面前的合二為一,他似乎低嘆一聲,輕聲道:“花嫁,本宮什麼事都做不好。”
花嫁眼眶酸澀,偏過頭,忍著哽咽道:“殿下不管做什麼,奴婢和匙水都陪著您。”
這邊房間裡消極的情緒蔓延,樓下雲起三人正好走到一家藥堂前面,剛要經過大門口,‘嘭’一下,一個人被推倒在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