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許經由沒能吃上一碗炸醬麵。

劉景濁端著面蹲在臺階上,很快就吃完一碗麵。

他看向小紅泥鰍,問道:「你想把水府修建成什麼樣子?」

這還是山主老爺頭一次跟自己問話呢,小紅魚不敢怠慢,趕忙放下手裡碗筷,來不及洗手了,就先在身上蹭一蹭,然後一本正經退後三步,恭恭敬敬抱拳,張大了嘴巴,高聲答道:「多謝山主老爺關心,我也不曉得我要修成什麼樣子的,反正氣派些就行。」

這麼一長串字首動作,結果換來個不知道?

劉景濁無奈搖頭,輕聲道:「回頭可以讓白小豆帶你去找找袁塑成,他是個木匠,心靈手巧,會做很多很多東西。」

小紅魚再次恭恭敬敬抱拳,「得令!」

白小豆一臉懵,實在沒忍住,走去小紅魚那邊,壓低聲音說道:「不用這樣子的。」

阿達埋頭吃麵,忽然想起來什麼,然後說道:「我需要一杆槍,沒別的要求,但必須得沉,很沉才行。」

顧衣珏是見過阿達本體的,知道他那杆槍雖然可隨心意變化大小,但對他來說還是輕了。

於是他問道:「大概需要多少斤?」

阿達算了一下,開口道:「我現在那把槍一萬兩千斤重,我覺得飄輕。至少三萬六千斤吧。」

不遠處的趙長生差點沒把面從鼻孔噴出來,三萬六千斤?!你不如干脆拎著一座山打架算了。

劉景濁問道:「袁公沒教你劍術?」

阿達點了點頭,「教了,但我不喜歡用劍,更喜歡用槍。因為我先學的槍。」

你教的。

龍丘棠溪笑道:「回頭我讓龍丘家的煉器師幫忙想辦法吧,但價格不會太低,這個得你們青椋山自己掏錢。」

不是捨不得這幾十枚泉兒,送劉景濁的東西再多也無所謂,龍丘家送青椋山也是一樣。但青椋山牒譜修士需要的東西,得你當山主的自個兒花了錢才行。

劉景濁點了點頭,輕聲道:「好,問一下大致需要多少錢,讓方杳木付錢就好了。」

說到這裡,劉景濁輕聲道:「你們先吃著,我找一趟方杳木,交代點事。」

說話間便已經御劍而起,落在了青椋山巔,走進那藏寶之處。

方杳木正帶著袁塑成,對收到的賀禮分類。但龍丘家跟破爛山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不好數,放不下,只能裝進乾坤玉。

劉景濁一眼就瞧見了那塊兒進神霄洞天的門戶。

「把這石頭給白小豆,她要是不願意要就讓她還給魏薇。」

方杳木轉過頭,一臉捨不得,「殿……山主,這可是一處洞天福地,聚寶盆來的!」

劉景濁只是輕聲道:「不需要。」

某人有多犟,跟著去過妖鬼大道的方杳木自然清楚。方杳木也不再多說什麼,只得把那「石頭」遞給袁塑成,讓他轉交白小豆。

劉景濁又看了一眼那讓人目不暇接的各式各樣的賀禮,輕聲道:「一定要記好,將來要一一還禮。還有,找你們有兩件事。魏薇羅杵日後負責駕駛大型渡船跨洲,林沁靈星在洲內行駛。第二件事,我過幾天會帶著白小豆跟姜柚出去一趟,渡口那邊你們兩個得多操心。」

方杳木點了點頭,開口道:「陛下那邊有意幫咱們,戶部發布訊息說風陵渡口正在大修,半年內不對外開放。這樣一來,中原附近想要搭乘渡船的,就只能來清溪渡了。」

劉景濁搖搖頭,「這不是長久之計。」

袁塑成忽然一笑,輕聲道:「山主,你坐渡船次數多,有無什麼討厭的事?」

劉景濁想了想,笑著說道:「各處渡

口都差不多一個樣子,打心眼裡瞧不上境界低的,看不上武道中人。人被分做三六九等,乘客當然心裡不舒服。」

袁塑成笑道:「那咱們就給渡口立一道規矩,不看境界身份,一律視作花了錢的客人不就行了?」

劉景濁點點頭,加了一句:「跟其餘渡口一樣,寫明白了,我青椋山渡口以及渡船之上,不能打鬥,若違必究。」

大致交代一番,劉景濁再次起身,去了嫿枝峰。

天已經黑透了,九月秋風微涼,但流泱還是身著單薄長衫,在站樁。

劉景濁看了一眼,只笑了笑,沒去打擾。

倒是個練武胚子,扎馬四平八穩,這才練了多久?

嫿枝峰早年沒有建造房屋,如今師徒二人住的只是兩間茅草房,瞧著頗為簡陋。

陳文佳邁步出門,經過初三那天之後,她對劉景濁倒是有了笑臉。

「這麼晚了,山主怎麼來了?」

劉景濁笑道:「不瞞陳姑娘,我打算明年開春就走,你相熟的幾座山頭兒,若是方便,可以早點傳信過去。只不過我現如今名聲太差,恐怕也不太讓人信服。還有一件事,想問問陳姑娘對射鹿山,有無什麼瞭解?」

想必青椋山開山的邸報現在已經發出去了,過不了幾日就會天下皆知。

日後青椋山修士出門,可能就會被人家區別對待的。

陳文佳扭頭看了一眼流泱,溫柔道:「再堅持一刻,然後去把水缸挑滿,今個兒就可以歇著了。」

劉景濁略微詫異,教拳師傅,那都是手黑心更狠,劉景濁還是頭一次見與自己一般教拳的。

陳文佳領著劉景濁走去不遠處的木凳,笑問道:「山主會很在意名聲?」

劉景濁輕聲道:「會在意,但現在沒法子很在意,以後估計更不會多在意了,只要不是黃泥糊褲襠就行了。」

陳文佳笑道:「其實只要說上一句,山主曾與我師傅並肩戍邊,我如今在青椋山擔任掌律,這就夠了。邸報可以瞎寫山主跟顧峰主,沒辦法去瞎寫我跟我師傅的。至射鹿山,交集不深,沒怎麼打過交道。不過射鹿山那個丘昧瀲,雖然沒打過交道,但給過幾拳。」..

劉景濁啞然失笑,「為什麼?」

陳文佳淡然道:「狐媚子一個,看不順眼。」

看不順眼就給人家幾拳,不愧是險些當了女帝的人。

陳文佳笑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前世那場起義,確實是藉著類似於如今明教的一種勢力。不過這都是我師傅告訴我的,我壓根兒想不起來。這輩子壓根兒沒起過當皇帝的心思,可能是因為過得不錯,有個好師傅,不至於吃不飽飯吧。」

劉景濁問道:「半點兒想不起來?」

陳文佳點點頭,「都是青椋山掌律了,我瞞你做甚?真是半點兒想不起來了。」

劉景濁也點了點頭,「那好。對了,過兩天我要出去一趟,初九那天青泥河會有一條蛟龍出發走江,龍丘棠溪會坐鎮青泥河,你們幫我看著點。」

陳文佳不解道:「什麼事這麼著急?」

劉景濁苦笑一聲,「不是著急,我想帶著白小豆跟姜柚走一趟江湖,再不去就沒機會了。我這趟歸墟之行,少說也得往二十年去算,等回來的時候,都五十好幾了,再想帶著她們出去逛,就不一樣了。」

陳文佳點了點頭,到時候確實就不一樣了。

小時候喜歡卻做不了的事,長大後其實只要想就可以做到,問題是,長大了。

她忽然感覺,當師傅,劉景濁自然比不上她。但當孩子的大人,劉景濁甩她十條街有餘。

陳文佳點了點頭,「放心吧,掌

律又不是吃乾飯的。」

其實劉景濁想的是再去別處瞧瞧,萬一選中了比大月境內更好的地方,永珍湖就可以乾乾脆脆搬家了。

等返回遲暮峰時,劉景濁發現龍丘棠溪換了一身水藍色長裙,沒有背劍,就等在海棠樹下。

劉景濁神色古怪,問道:「怎麼打扮怎麼漂亮?這不是逼我當壞人嗎?」

龍丘棠溪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閉嘴!」

只不過她還是說道:「已經傳信回去了,初九之前會有人去青泥國,直至景語化龍。」

劉景濁搖搖頭,輕聲道:「我擔心的還不是這個。不過許經由給我做了保證,以他的心思,絕不會出岔子的。」

主要是這些年來,各式各樣的算計,真是有些看什麼都像是圈套,一不小心就會鑽進去。

龍丘棠溪忽然一把拉住劉景濁,轉過身硬拉著劉景濁往屋子裡去。

不用看,連手都滾燙,她的臉估計已經紅到脖子根兒了。

劉景濁猛然站定,龍丘棠溪幾次強拉都拉不動。

女子轉過頭,果然是臉蛋兒通紅,氣的跺腳:「你什麼意思啊?我都這樣了!」

男子暖暖一笑,一把將站在面前也住在心裡的女子摟入懷中,抱的很緊很緊。

「我想過,不怕你笑話,很多時候天天想。這麼一個大美人在身邊,我可做不到坐懷不亂。但我不能這樣。」

龍丘棠溪被某人一抱,這會兒有些腦子發懵,上次這樣,還是在雷州渡口分別的時候。

她輕聲道:「為什麼?我可告訴你,錯過這個村兒可就沒機會了。」

劉景濁緊緊抱住龍丘棠溪,輕聲道:「我可能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對我來說很可能要好久好久,我得有個可以撐起心房的頂樑柱。」

頓了頓,劉景濁繼續說道:「你是我的念想,我想把這個念想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