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盛玉露的眼神兒一下子就變了。

她想叫他,卻根本發不出聲音,又手軟腳軟,動也動不了。

度厄大師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然後直接走上前。

“魚眼”一轉頭,看清度厄大師之後,她面露驚恐,猛然退後,還試圖用手去推他,發出了含混不清的噴氣音。

秦江白看出不對,快步過來,訓斥“兒子”道:“你帶她出來幹什麼!還不回去!”一邊又做勢向度厄大師解釋:“這是我兒媳婦,病了。”

他不管是喬裝還是婦人鄉音,都毫無破綻,一邊還喂她喝了兩口水:“妮兒啊,快回去,娘熬了粥呢!”

一口水下肚,“魚眼”發出了嘶啞的聲音:“四哥!四哥!”

遠處的四皇子只當沒聽到,秦江白又道:“大師,你看她幹什麼?”

度厄大師並不會演戲,盯著她道:“你不是此世間之人……”

“魚眼”渾身一個哆嗦,似乎當時就崩潰了,全身發抖,嘶聲道:“你滾!你滾!老禿驢,你把我害成這樣!你趕緊滾!別逼我跟你同歸於盡!”

秦江白用眼神示意度厄大師趕緊看手相,度厄大師就上前抓住她手。

“魚眼”拼命掙扎,秦江白雙手按住她的肩:“妮兒,你這是怎麼了?別亂動!叫大師看看!”

“魚眼”哀求的看著他:“求你,你把四哥叫過來。”

秦江白假裝回頭,然後道:“叫誰?他?”

他怕耽誤了時間,不敢演太久,飛快地跑過去,把四皇子叫了過來,“魚眼”大聲道:“四哥,我是珠珠……不,我是盛玉露,你帶我走,你救救我!”

四皇子故意打量了她一眼,冷冷道:“胡說八道!”一邊做勢要走。

魚眼大叫:“我真的是盛玉露!我真的是啊!四哥救救我!”

四皇子仍舊要走,甚至直接上了馬,她叫了半天,四皇子立在馬上,忽道:“你能給我什麼?”

魚眼呆了呆:“我……”

四皇子等了片刻,撥馬就走,魚眼大叫:“我真的是盛玉露!”

四皇子眉頭微皺。

此女膚淺愚蠢,但凡她還有別的本事,在這種情形下,一定早就嚷嚷出來了,不可能忍的住。

可陳氏起碼可以憑空取物,她不能嗎?

四皇子與秦江白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兒。

然後,四皇子撥馬就走,秦江白則抬手狠抽了她一個耳刮子,怒道:“你這死丫頭,到底想幹什麼?”

魚眼疼的全身發抖。

盛玉露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所以她現在能感覺到疼了?

秦江白眼瞳微深,又甩了她兩下,然後掐著她的脖子道:“你認識那個貴人?”

他越掐越重:“說話啊!”

盛玉露掙扎不休,雙眼漸漸翻白,眼見她要窒息了,秦江白的手忽然一鬆,聲音轉為溫柔,“你想跟他要什麼?”

魚眼大口喘氣,腦海中一片空白,脫口而出:“把系統還給我……”

秦江白問:“什麼系統?”

魚眼一呆,抖著唇要說什麼,然後,整個人一抖,又成了那副木呆呆的樣子。

秦江白皺了皺眉,緩緩地鬆開了手。

度厄大師倒是又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才緩緩收手。

秦江白雙手一抄,把她抱了回去,直接灌了兩碗藥粥,又關進了地窖裡。

錦衣衛在不遠處布了幾個監視點,秦江白就直接帶著度厄大師過去了,四皇子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秦江白道:“系統是什麼?”

“不知。”四皇子搖了搖頭:“她的口吻,倒好像這‘系統’在我這兒似的。”

秦江白略抬眼看了看他,也不追問,就問度厄大師:“大師看出什麼了?”

度厄大師道:“此人,不知從何而來,但絕非此世間之人……似乎並不是妖邪之流,就是人。但此人與這一方世間似有極大幹系,與四皇子和貧僧,似乎也有些牽絆。貧僧看不了自己,”他頓了一頓,看了看四皇子:“方便看看掌紋嗎?”

四皇子坦然伸手。

度厄大師細細看了,道:“否極泰來,明主之相,極好極好。”

四皇子:“……”

四皇子心情複雜。

雖然他心裡也有些猜測,可這個時候,得到這麼一個批語,真不是什麼好事。

倒也不是什麼壞事,只是比較麻煩。

秦江白迅速道:“四殿下,臣不會對外透露半分。”只會照實稟報皇上。

度厄大師並非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方外之人,道:“四殿下不必擔心,從掌紋來看,阻礙不大,無關大局。”

四皇子再次:“……”

度厄大師自覺得這件事已經說完了,就又道:“那人確有奪舍的本事,她所奪舍的第一世,便是你予我那八字那一世;第二世,雖不知她是誰,卻知,她必倒行逆施,鑄下了潑天大禍,甚至動搖了國祚。第三世,便是如今了。”

他頓了一下:“有許多事看不出,但看不出,也是一種昭示。貧僧認為,她第二世的潑天大禍,四殿下與貧僧,都曾為此出力,力挽狂瀾,所以才有了第三世。”

四皇子沉吟。

度厄大師又道:“她所說的‘系統’,似乎便是帶她來此的神物,貧僧認為,此物應該與四殿下或貧僧有關,可貧僧也不知這是何物。又不知她為何只向四殿下討要,反倒十分厭惡貧僧?奇怪奇怪。”

秦江白看了看他剃的有如狗啃的光頭和方面大耳,又看了看四皇子的錦衣華服和年輕俊美的臉,心說一點都不奇怪好麼,這位就這稟性。

不過,要照這麼說,難道拿回那什麼的方式,是親近一下,甚至,親熱一下?

四皇子顯然想得與他差不多,當場乾嘔了一聲。

秦江白又問了半天,看度厄大師應該沒話可說了,就叫人請他出去了。

然後他才道:“殿下,魚眼在沉睡的時候,應該是不知道外邊事的。但她又似乎能知道玉露郡主知道的事,但玉露郡主,似乎略有些痴症,所以,所知的事情很少,但起碼魚眼一醒來,就知道她被拐了,但並沒發現任何破綻。”

四皇子道:“被拐了還遇到我,世上沒有這麼巧的事情,如今,她可能已經在懷疑了。”

秦江白點了點頭。

四皇子又道:“她說‘別逼我跟你同歸於盡!’所以,她應該還有些不為人知的本事。”

兩人簡單交流,但都沒有提到度厄大師所說的三世。

不提,正是因為兩個聰明人已經想了很多很多。

達摩一掌金本來就可以觀三生三世,度厄大師看的,應該是很準的。

但,陳氏死了才多久?

這段時間中,能動搖國祚的大事有沒有發生過,他們能不知道?

再加上之前珠珠的夢,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只是太過於匪夷所思,叫人不敢相信罷了。

四皇子忽然想起來之前盛明麟說的話,就起身道:“我先回端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