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盛明麟思維電轉,立馬就想到,也許是被抓起來的廖折鶴,傳了什麼訊息出來,讓她懷疑了。

盛明麟半點不慌,直接進去坐下,一副我早想找你算帳的樣子,冷笑道:“我為何不敢!你都把手伸到我口袋裡來了,竟還有臉發作我!?”

廖夫人怒瞪著他,咬牙切齒:“你……”

她閉了閉眼,平了平氣息,才道:“難道廖折鶴不是你害的?”

“是啊!”盛明麟哧笑一聲,看著她:“你們都對神鳥出手了,我當然要還擊!不然都當我是軟柿子了!”

廖夫人瞪著眼:“動神鳥與你有何關係?”

“你說有何關係?!”盛明麟冷笑一聲,離她近了一些,慢慢地道:“端王府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以為這應該是我們之間,早有默契的事情。”

廖夫人咬牙切齒,然後她犀利詰問:“我看你對這一家人,是真心實意的吧!”

盛明麟立刻道:“當然!”

廖夫人驚怒抬眼,他背對門口,用看傻子的眼神兒看著她。

盛明麟道:“就算陣營不同,我難道還能弒父不成!我只答應與你們江浙派共進退,可沒想過要與端王府決裂!你們這一次冒充聖教,簡直是走了一步最蠢的棋!”

廖夫人張了張嘴,忽然想起來,霍沉昭和沈凌絕還在外頭,他可能是說話不方便。

這麼一想,廖夫人倒是心平氣和了一些,道:“是我莽撞了,你也不必急,咱們細說,小伍,帶兩位客人下去喝茶。”

霍沉昭兩人都沒動,霍沉昭道:“世子?”

“不要緊,”盛明麟道:“你們去吧,我這兒沒事。”

兩人這才慢慢退了出去。

盛明麟也不等她開口,直接壓低聲音,道:“你為什麼這麼蠢?!為什麼要對神鳥出手?這到底是誰給你出的餿主意?都別說你對神鳥毫無瞭解就敢下手,此舉有多麼莽撞了,就算你成功了,又如何?若是神鳥能事二主,那還叫什麼神鳥?轉眼就成了徒有其表不通世情的畜生!”

廖夫人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面色更加陰沉,斷了指的手一直藏在桌下,胳膊都不由微微發抖,覺得這一次,實在是傷得太不值了。

盛明麟隨即道:“我如今,真有些後悔與你們搭上線了,你們做事,實在是太江湖了,我怕將來,沒占上你們便宜,反倒是被你們拖累死了。”

廖夫人陰陽怪氣地道:“那又如何,我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你這時候抽身,也晚了。”

盛明麟連連冷笑,一副生氣又沒辦法的樣子。

廖夫人又道:“我聽說,你對你妹妹挺關心的麼!”

盛明麟哧笑:“所以才說你蠢!你有沒有想過我是誰?我是端王府世子!我面對的是誰?是明察秋毫的皇上,是聰明絕頂的端王爺,是滿門神將的謝家!我回府之前,端王爺可曾把我當回事兒?皇上可曾催過他?他們是在乎名聲的人嗎?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我死了都沒人管我!!”

他傾情表演,滿面嘲諷:“所以,我對端王爺、端王妃,小公主,全都實情實感!不管在什麼人面前,我都真情實感得不得了!我就靠著這一份真情實感,才能被他們接納,才能成為端王府的世子!”

他面色嚴肅盯著她:“這是我的退路,沒有人能破壞。”

廖夫人恍然大悟。

盛明麟兩輩子打過交道的人,最無語地就是這位了。

她不是不聰明。

她對很多小細節,真的很敏感,譬如說,他不說“我爹我娘我妹妹”而說“端王爺端王妃小公主”,她就極能從這些微妙的用詞裡頭,判斷他心理的“真實”狀態。

可是呢,他說的這個,她明顯是第一次想。

要知道,雙方合作,能聊下去的前提就是利益,他說服她什麼,首先就得讓她覺得自己獲利更大。

所以,在合作之前,他一定會站到對方的角度思考判斷,之後才好下說詞。

可是她,居然從來沒站到他的角度想過,以至於他不得不把點到即止的政治交流,搞成了開啟天窗說亮話。

廖夫人懂了,她隨即道:“是我不好,沒有為你想過,你這孩子,也不容易。”

她長嘆一聲,面露慈愛。

盛明麟扭開頭,好像被觸及到了心思一般。

然後廖夫人道:“但廖折鶴如今還有用,能不能先放他出來?”

盛明麟轉頭,似笑非笑:“不能。就算他沒得罪小公主,也不能。”

廖夫人一愣,然後自以為懂了。

盛明麟這是在逼著他們,把一切籌碼都放在他身上,所以他是故意把廖折鶴解決了的。

廖夫人有些不快,但又毫無辦法。

然後她說到了正題:“那一日,神鳥爪上,是不是下了毒?”

盛明麟道:“是,神鳥爪上羽上都是有毒的。”

廖夫人道:“有解藥嗎?”

盛明麟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有,拿銀子來買。”

廖夫人神色微微一鬆。

一夥習慣了用錢解決問題的人,最不怕的就是別人要錢了。

她面上道:“我們如今也算並肩做戰,你還與我要銀子?”

“我本來不想要的,”盛明麟道:“但,一見你送來的人,我發現,他們的日子,居然比我這個世子爺過得都好,我有些不爽了。”

他含笑道:“你不想給也行,你就算不給,解藥我也給你……要不你就告訴我一下,你們的銀子,是哪來的?”

一觸及這一點,廖夫人立刻岔開了話題:“你要銀子,我給你就是。”

她親自站起來,去後頭拿了一個小匣子,推到他手邊:“你拿去花。”

她臨時拿銀子,應該不會太少,盛明麟沒有開啟,一副我不是圖銀子只是爭一口氣的樣子,也從袖中取了一個小瓶給她:“內服三日即可。”

廖夫人點了點頭,盛明麟就起身要走。

廖夫人又叫住他:“明麟,你能不能把韓枕戈叫出來,我想見見他。”

盛明麟皺眉回頭:“你又想往我的地盤放人?”

廖夫人實在是覺得他難纏,可又捨不得他這個身份,尤其他年少又聰明,確實處處合適,所以聲音溫柔道:“並不是,只是我這次受傷……”

她舉起了一直藏在桌下的手:“著實傷的重,又折了不少人,廖折鶴也折了,所以我想著見見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