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又見面了。”

“恭喜你,打破商都帝國千年以來的歷史記錄,成為空前絕後的第一人,因此,你會額外收到一股氣運,獨獨屬於你,旁人無法染指。”

沈朝歌面色沉浸,原本透過第七層的時候異常喜悅,歡快的幾乎要飛起來。

可到了這個新的高度,反而心境平和,不起半點波瀾。

沈朝歌淡淡道:“多謝,請出題。”

通天柱:“依你在皇室氣運分配之上的格局和見地,我感覺你可以直接前往第十層了。”

沈朝歌說完就準備出門而去。

“喂!我說你可以,不代表你不用嘗試,第八層已經擾得框架動盪,第九層你還是老老實實應付一下。”

沈朝歌不置可否,單臂舉起,略高於肩膀。

“請。”

“第九層,三個問題,你無須回答是和否,只需要點頭搖頭即可。”

“第一個問題,若是能夠幫助沈燼七魂去五的魂魄,再度重聚,前提是你要捨棄掉很重要的東西,你可願意?”

沈朝歌遲疑了,這等問題實屬誅心,若是白日道士之前,他可能會毫不猶豫的搖頭,但現在,他似乎知道沈燼的人生也是苦楚。

每個人都帶著面具,沈燼只不過是自制了一副。

哪一個才是謊言,是面具,還是面具下的臉龐。

沈朝歌喉結上挑,微微點頭。

“第二個問題,對於裴然,可以剝奪她絕大部分神性,助你自己踏上仙路,你可願意?”

沈朝歌沒有任何猶豫,搖頭。

“你……”

“你怎會搖頭?世人尋仙,但求長生,乃是本心。而你本就是生性涼薄、只爭朝夕之人,怎會在兒女私情上優柔寡斷?”

沈朝歌苦笑道:“這就是標準答案了?”

通天柱聲音沒有迴響。

沈朝歌繼續開口:“看來這天通之選並非摻雜感情色彩,而是純粹的教條死板,難道你們認為的對,就一定是對的麼?你們認為的錯就一定的錯的?”

“規則是神仙定下,無規矩不成方圓,無框架不...”

“滾你孃的蛋!”

“狗屁的神仙,在我看來,碌碌之輩庸才耳,不如人世間半點精彩!”

說完,沈朝歌便大步離去,走出大門。

留下通天柱保持長久的沉默。

而紅色光圈也同時亮起。

沈朝歌站在第九層門口,望向如墨的雲層,強顏歡笑。

遇事不決,可問春風,春風不語,但隨本心。

可我若是本心堅定,又怎會遇事不決。

沈朝歌長出一口氣。

春風也有春風愁,不勞春風為我憂。

臺下眾人,沒有絲毫的挖苦嘆息之意,難不成攀登到一百層才算完?

這可是通天柱,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玄傲等人也不糾結,能夠超越前人來到破天荒的第九層,已經是當時卓絕之輩,不能苛求太多。

而其他人同樣,這小子終於停下了,第九層的記錄不說後無來者,肯定是前無古人了,足夠懸燈宗笑傲商都一整年了。

一真和尚等人看向那插入雲霄的通天柱,只是隱約看到一個身影,落寞而孤寂。

嘆息道:“看來還是心有不甘吶。”

觀照咋舌:“這還不甘心?難道爬到天庭才如願?”

曲昌幾人也收拾了落敗的心情,準備迎接氣運傳承。

雍牙沒有讓沈朝歌自己走下來,而是驅動崑崙鏡將這個商都帝國創紀錄者接了下來。

玄傲滿臉自豪,拉著沈朝歌問東問西。

格董也加入噓寒問暖大軍。

曲昌忍不住問道:“那第八層咋回事,你怎麼直接就跨過去了,而且通天柱還認可了?”

沈朝歌輕笑道:“第八層的考核本就是為了阻斷一切向上的可能,只留下一絲縫隙,而那道縫隙便是點燈人。”

“想來,當年那位紀錄創造者肯定也是驚才絕豔之輩,只是卡在了點燈人這一關,我則是運氣比較好而已。”

不光曲昌等小輩,一眾長老包括雍牙在內,都是心中恍然,原來如此。

曲昌事後馬後炮:“你這運氣好的可真不是一星半點,若是沒有直接踏入第五層,恐怕你今天也得在第四層遭殃。”

“這是為何?”

“我們遇到了六合星燈境的山水神明,我打他奶奶個孫子,用頭打麼?”

沈朝歌捧腹大笑。

裴然卻是緩緩站起身來,走到沈朝歌身邊,輕聲問道:“怎麼回事?”

沈朝歌似乎有些迴光返照,彷彿又回到了剛才那個問題之中。

沈朝歌微微搖頭,擠出一個笑臉,但是略顯牽強,示意沒事,不用過於計較。

裴然豈會不知道沈朝歌的為人,能夠讓後者笑臉牽強,那肯定是通天柱沒幹好事。

於是拉著裙襬,扶了扶金雀釵,摘下另一側的桃白花。

將那桃白色花交給沈朝歌,沉聲道:“幫我保管好,掉一個花瓣,我對你不客氣!”

沈朝歌老老實實雙手捧著。

“你要幹嘛?”

裴然沒有回答,直接走到通天柱最下方,伸出手掌,直接破開光圈,貼著巨石。

很快,第九層的過往已經瞭然,她對通天柱的問題很不滿意,而對沈朝歌的回答異常滿意。

裴然側過臉,對著沈朝歌綻放出一朵笑意,眉眼溫柔,渾然天成。

好似那個呆呆捧著花朵的少年郎,才是萬千過往中,唯一可以停靠的彼岸,她很開心。

但她也很不開心。

裴然轉過身,一腳重重踹在了通天柱的根部。

地動山搖,整個商都帝國似乎都跟著顫抖,而天庭也似乎經歷了一次地震,左右搖擺。

神仙手中的酒杯,也徹底將瓊脂玉露灑出。

雍牙大驚失色,身形一閃而至,抓住裴然怒喝道:“你當真是大逆不道,不拜天不叩地也就罷了,連最基本的虔誠敬畏都沒有,我今天若不除了你這等人,今後還不知...”

雍牙還未說完,裴然雙腳輕點,頓時脫離雍牙束縛,拖著雪白大袖,對著穹頂最高處飛去。

雍牙傻眼,這女子到底是誰?

只憑一腳,就可將根基千年的通天柱踹的動盪不安。

莫非她真的是神明轉世?

裴然直接來到通天柱最頂端,對著和天庭接壤處,再度揮出一拳。

天庭再度震盪,無數仙人神明紛紛聚集,究竟是何等人物敢如此狂悖。

但仙人神明在裴然的嘴角抹平,眼神冷漠中,逃命一般的離去。

生怕晚了一步,就要被這個女子打落人間,徹底斷了長生。

裴然繼續揮出第二拳。

一道聲音於鴻蒙中傳來:“金母,消氣即可,不必太過!”

裴然沒好氣道:“勾陳,我的事情你少管。”

“你想幹什麼自然不必經過我,我只是來傳上清法令,你本次的輪迴已經夠久,該回去了。”

裴然沒有回應,依舊冷臉相向。

但是,縣令有掌管區域管轄的責任,帝王有未雨綢繆的憂慮,神明自然也有神明的使命。

裴然揉了揉下巴,想到那個高大身影擋在身前的光景,嘴角勾起。

身形向前,伸出手指,在通天柱之上猛然勾畫,六個大字傲然映刻於上。

“裂天兕是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