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呂茶還不知道的是:當晚,杭州刺史就下達了宵禁令。

終止了戌時末(21:00點)後、州城內所有的娛興活動。並且:城門落鑰、歌停曲歇、行人船隻等都停止一切活動。

但凡有違令者、一律抓捕。

時長不定。

杭州州城內、一時風聲鶴唳、氣氛緊張。

百姓們有些惶惑不安,守城兵士們卻是忙忙碌碌。

他們在挨家挨戶地搜查、不分日夜地巡邏、搜查可疑的外來人員。

感覺就跟外敵要入侵了似的。

客棧首當其衝被搜查。

狄映和彭涼住在‘來福客棧’的一座獨院內;其餘的侍衛們也被打散了、住在‘來福客棧’周圍的酒樓、茶館、或客棧。

侍衛們找狄映彙報訊息之時、都是高來高去,並沒有驚動客棧的掌櫃和夥計。

聽到前院吵吵嚷嚷、摔物什、砸東西的聲音,彭涼閃身出去探看了一下。

很快回來,就道:“大人,是守城兵士在搜查。不知道在搜查些什麼,氣勢洶洶的,但凡能藏人的地方、都沒有放過。”

狄映聞言,眼眸閃了閃。

立刻起身道:“你把杜嬸帶去個安全的地方藏著,你也先別回來。等他們搜查完了再說。”

說完,狄映就進了側屋。

而等彭涼帶著杜嬸迅速離開後,一隊兵士就衝進了這座院子。

帶頭的人抬手一揮,下令:“搜!”

頓時,院子裡各處都響起了“嘁哩咔嚓”的聲響。

一個胖乎乎、圓滾滾的、七十多歲的老頭,拄著柺杖顫微微地從屋裡走出來。

一見這陣仗,頓時滿臉驚恐地靠在門邊兒上,哆嗦著有些發紫的嘴唇,壯起膽子,弱弱地問道:“官爺,你們這是?”

地道的杭州城本地人口音。

帶頭的校尉,看了一眼這胖老頭兒,抓過後方戰戰兢兢的客棧掌櫃,一指胖老頭兒,喝問:“這就是你說的兩個年輕男子?”

掌櫃的看看胖老頭兒、再左右看看院子裡。

一臉疑惑地回答:“登記的是兩個年輕男子啊。住了都有四日光景了,怎麼、怎麼就變了呢?不過,他們都是早出晚歸的,小的、小的都沒注意過……”

“哼!”

校尉一聽,甩開掌櫃的,喝問向胖老頭兒:“你是哪裡人?為何住客棧?做什麼營生的?那兩個年輕男子是你的什麼人?去哪兒了!”

胖老頭兒被問得、呼吸急喘,一副受了大驚嚇、就要厥過去的樣子。

好不容易喘勻了些,看到官爺們不耐煩的面色,才趕緊回道:“草民是西湖邊上打魚的。前幾日颳大風、把船給刮壞了,沒地方住,才、才來住客棧的。

您、您說的那兩個後生,是我家的孩子,他、他倆忙著修船呢。這、這宵禁了,也、也只能住在破船上、回不來城了。”

校尉聽了,幾步上前,抓住胖老頭兒的長鬍子、就是用力一扯。

扯得胖老頭兒頓時“哎喲、哎喲”叫喚起來,捂著下巴頦就連連呼痛,還險些摔倒。

校尉見狀鬆開手,進屋去轉了一圈兒。

屋裡已經被兵士們搜查過,除了兩張破漁網,也沒看出來什麼,便帶著兵士們去搜查別的地方。

胖老頭兒、狄映,看著他們如狼似虎般離開的背影,緩緩揉著粘有鬍鬚的下頦,慢慢眯起了眼睛。

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所謂的宵禁令、搜查令,都是衝著他狄映來的。

是打算:打草驚蛇呢?還是:甕中捉鱉呢?

想完就朝地上“啐”了一口。

呸,他狄映才不是蛇、更不是鱉。

這杭州的官場,水很深哪。

刺史是誰來著?

呵,張嬈的生母、臧氏的二弟——臧忠勝。

張妖、張嬈討得陛下歡心後,張家雞犬升天。

父親張希臧為襄州刺史,母親韋氏、張嬈生母臧氏一起被封為太夫人,宮中女官、尚宮每日去看望請安。詔令尚書武迥秀同臧氏秘密往來。張嬈進宮任職不到十天半月,權勢已震驚天下。武家的各個兄弟以及宗門楚客等人搶著上門,討好巴結,親自替他倆牽馬遞鞭,稱張妖為“五郎“,張嬈為“六郎“。又任命張嬈為右散騎常侍。——改自百度搜來的資料。

臧忠勝也因此成為了杭州刺史。

難怪了,這麼明目張膽、大張旗鼓地搜找他狄映這個、剛剛上任的江南道巡撫使。

狄映是真的服了那個陛下了。

那張氏兄弟的枕頭風兒一吹,他狄映就算長出七十隻手、八十隻腳,也不夠去活泥補牆的。

這江南道……看樣子藏著很大的貓膩啊。

狄映衝著牆壁,咧了咧嘴。

像個發麵饅頭的身型、白慘慘的面色、白髮白鬚、青中發黑的嘴唇、朝著牆壁咧嘴露牙。

這把躲過搜查返回的彭涼、給嚇了一跳。

“大、大人?”

“昂?”

狄映回頭。

彭涼捂眼。

“大人,您要扮、也不用扮得這麼、這麼慘吧?能卸了不?”

“能啊,”

狄映呵呵笑著,轉身進屋。

笑得那個瘮人勁兒的喲。

結果,偽裝卸掉了沒多久、搜查又來了。

一晚上就折騰了三回。

給狄映折騰火了。

……

一日後的晨時。

蘇州州城的城門開啟。

每個城門口、都列著一隊隊兵士、如臨大敵一般。

對進出行人的檢查特別嚴苛。

北城門。

準備進城的人中,有兩個比較明顯的年輕人。

其中一個:微胖臉、笑眯眯、一手虛抱腹前;

另一個:身高腿長、英俊精緻的臉,一手執幡。幡上四個大字:走方郎中。

守門的校尉一眼看見那四個字,頓時精神一凜,再細瞧了瞧那微胖的男子,然後立刻轉身。

從懷裡摸出張畫像,看看畫像、回頭看看那人;再看看那人、再回頭看看畫像。

來回比對了一番後,就對身旁的兵士使了使眼色。

那二人正隨著人流慢慢往城門內走,忽然就被擋住了。

“站住!請出示身份文牒。”守門校尉出聲道。

微胖年輕人看看周圍、已將自己二人包圍的兵士們,再看向那校尉。

“看個身份文牒而已,你吼什麼?”

說著,就雙手負背、兩眼望天。

執幡的年輕男子、則從袖袋裡摸出兩份文牒,扔了過去。

校尉手忙腳亂地接住,開啟一看,上面只有一個字: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