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夜色已無春日那般涼爽,空氣中漸漸帶上了幾許燥熱感。

在屋內看完卷宗,狄仁傑走出房門,這才發現,夜色早已將整座神京城籠罩。

看著在門外護衛的李元芳,狄仁傑不由露出歉意的笑容來,朝著這幹練的漢子拱手道:

“又要麻煩李將軍送本官一程了。”

“狄大人不需言謝,此乃末將分內之事,且賀拔大人早已吩咐過。”

李元芳一邊說著,一邊抱拳還禮。

兩人藉著燈光和月色走出衙門,但見輯事府外的街道上,空蕩蕩的一片,只有道路兩側,每隔數十米懸掛的氣死風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芒,將路面勉強照亮。

狄仁傑所住的宅院距離輯事府並不遠,因此兩人並沒有騎馬,而是一路步行。

路上,落後一步的李元芳向狄仁傑問道:

“狄大人,如今那些貪汙受賄的官員已經可以基本鎖定了吧?”

狄仁傑微微頷首,語氣中頗有些沉重。

“的確鎖定了幾人,但單從這幾人來說,就足以看出,我朝兵部竟然會糜爛如斯,著實是讓人心驚!那黃景明掌權時,自己頗有清風亮節之名,卻不料手下人卻是一個個碩鼠!”

如今的兵部官員中,單單目前查出來,涉及此案的人,就有三名員外郎,六名主事,幾乎佔了兵部中層官員的一大半還多!

更別提,這還只是剛開始,真正的大魚還沒有浮上水面呢。

李元芳聽到狄仁傑的話語,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嘶,兵部竟敗壞到了這種程度?”

“本官頭疼的是,這還僅僅是一個兵部。”狄仁傑搖了搖頭,一張胖臉上滿是憂色,“單憑兵部那些人,想要做出這種事情來,可沒有那麼容易……”

李元芳剛想介面之際,忽然覺得心頭一悸,下意識拔出腰間柳葉刀,朝狄仁傑身前劈下。

叮!

黑夜中,伴隨著刀劍的交擊聲,一顆顆火星迸發而出。

火星四濺間,對映出來人的身影。

一身緊身黑衣,黑紅色的面巾將大半個臉龐盡數遮住,只露出一雙如毒蛇般陰狠的眸子。

那手持黑色長劍的刺客一擊不中,足尖一點,整個人瞬間後移數米距離,口中更是怪笑出聲。

“桀桀,不錯的武功,竟能攔下本人的奪命一劍!”

李元芳持刀在手,一個踏步護在狄仁傑身前,冷喝道:

“爾乃何人,竟敢襲擊朝廷命官!”

刺客左手併為劍指,在長劍劍刃上緩緩拂過。

“何人?自然是殺你之人,看劍!”

說到最後,他手中長劍陡然刺出。

道道劍氣激射而出,眨眼間便來到兩人身前。

“狄大人退後!”

李元芳低喝一聲,將勁力灌注柳葉刀中,刀氣縱橫,在空中與襲來的劍氣不住相撞,湮滅。

“本座倒是小覷了你這廝,只是,你能否跟上本座的步伐?”

伴隨著略帶戲謔的聲音,刺客的身影片片碎裂開來,隨即好似鬼魅般出現在李元芳的身後,朝著狄仁傑胸膛一劍刺去。

“好膽!”

雖驚訝於刺客輕功之高絕,但見到對方竟然如此大膽,選擇無視自己直接刺殺狄仁傑,性格剛烈的李元芳頓時大怒,大喝一聲,左手向腰間一抹,一柄纏腰軟劍頓時被他握在手中,正是那柄幽蘭劍。

以左手使劍的李元芳一改用刀時的鋒芒霸氣,縷縷劍氣猶如江南梅雨,陰柔悱惻,向著刺客後背要穴襲去。

劍氣尚未臨身,死亡的陰影便在那刺客心頭浮現。

饒是以他的武功之強悍,也不得不暫緩對狄仁傑痛施殺手,而是全力應對李元芳的攻勢。

他猛一提氣,身形驟然如方才般破碎開來,隨即出現在李元芳不遠處。

“詭譎小人,本將倒是要看看,你這秘術還能施展幾次?看刀!”

李元芳舌綻春雷,右手一甩,伴隨著鎖鏈滑動的聲音,那柳葉刀猶如離弦之箭,瞬間來到刺客身前。

原來,李元芳的柳葉刀是專門為他打造的兵器,在刀柄中藏有一條細長鎖鏈,可遠攻可近戰,算得上是攻防一體。

面對李元芳這一招暗手,那刺客雖驚不亂,間不容髮間,舉起手中長劍,用劍身擋住了李元芳這出乎意料的一擊。但饒是如此,柳葉刀上附著的強橫真氣,依然沿著劍身侵入他的體內,讓他不得不動用三分內力來鎮壓。

“若論陰狠,我等與你們這些公門之人相比,卻是差了一大截!”

刺客一邊放狠話,一邊運轉內力,將侵入體內的強橫真氣包裹的嚴嚴實實,隨即沿著經脈,從足底湧泉穴傳到地上。

無聲悶響中,刺客腳下,那用來鋪墊街道的青石上,出現無數密密麻麻針眼大小的孔洞來。

但即使將李元芳真氣逼出體外,刺客經脈也受到一定的損傷,受此影響,一身武功僅能發揮出八分。

“敢汙衊朝廷,本將更是留你不得!”

見對方言語中暗諷朝廷,李元芳心中怒意更勝,無邊殺意從他的身上衝天而起,將對方牢牢鎖定。

與此同時,天地有感,氣機相合,李元芳的身後,漸漸凝聚出一道鷹隼虛相,朝著那刺客不斷揮翅嘶鳴。

護衛狄仁傑,刀劍齊出的李元芳【幽劍鏈刀】、【精英護衛】兩大特性齊齊發動,武力瞬間從85點飆升到95點,達到九品之境。

“又一個半步宗師境?!這怎麼可能?”

看到那武將身後顯現的鷹隼虛相,刺客一雙眸子瞬間瞪得滾圓。

楚國之中,什麼時候出現這麼多的半步宗師和宗師了?

他們泣血殿不止培養刺客,論及收集情報,在江湖中也算是鼎鼎大名。

只是,自從那少年天子登基算起,這楚國的半步九品、九品宗師這半年如雨後春筍一般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實在是讓人目不暇接。

“怎麼可能?”

李元芳的冷笑聲在空曠的長街上回蕩。

“接本將這一刀,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話音未落,李元芳便已一步跨出,整條長街竟像隨著他的步伐晃動了一下,伴隨著腳步,他一刀橫削而出,沒有半點花巧變化,但刀勢卻厚重如山嶽,挾帶冰寒徹骨的刀氣,往對方橫推而去。

李元芳這一刀,說盡了“大巧若拙,大巧不工”這八個字的神髓。

面對著李元芳攜天地之勢橫壓而來的一刀,那刺客長笑一聲,整個人如大鳥一般沖天而起,向著後方黑暗中疾退而去。

“李元芳是吧?本座倒要看看,你能護得住狄仁傑一時,又能不能護他一世?今日便到此為止,告辭了!”

他是刺客,又不是傻瓜,為何要與對方硬碰硬?

事不可為,抽身退走;一擊不中,遠遁千里,方是他們刺客的行事之道。

“賊子,哪裡走!”

眼見對方想要逃走,李元芳哪肯罷休,高喝一聲,追著那刺客而去。

在他看來,只要擒下對方,便能得到一些案件的關鍵線索,因此萬萬不能讓他安然離開。

“李……”

狄仁傑張了張嘴,看著消失在夜色中的李元芳,嘆了一口氣,將剛剛伸出的右手放了下來。

這李將軍著實是上頭了,他難道不怕,這是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嗎?

有道是,怕什麼來什麼。

很快,便有兩道身影從長街兩側的房屋上一躍而下,出現在狄仁傑的面前。

“哈哈,大人猜的不錯,那李元芳果然被刺客引走,剩下的就好辦多了。”

看來,這次自己是真要拼命了……

望著手持兵器,一步步朝自己逼來的兩名八品高手,狄仁傑在心中無奈苦笑。

希望憑藉自己這一身七品修為,能夠支撐到李將軍回來。

就在此時,兩道寒芒從狄仁傑眼中一閃而逝,隨即,那兩名八品高手悶哼一聲,軟軟倒向地面。

望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狄仁傑先是一愣,隨即拱手高聲道:

“是何方高人,出手救了狄某一命,還請出來相見!”

然而,夜風颯颯,並無半道人影。

只是伴隨著夜風,一道細微的聲音傳入狄仁傑耳中。

“狄大人,此乃陛下安排,咱家也只是奉命辦事。大人若要感謝,不如感謝陛下,多為大楚做些實事才是!”

咱家?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狄仁傑在心中瞭然的同時,向著紫寰殿所在方向行了一個大禮。

很快,李元芳也回到了他的身旁。

看到地上的兩具屍體,李元芳神情一變,連忙望向狄仁傑,見他沒有受傷,這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若狄大人真有個三長兩短,那他李元芳要如何向府主大人,向陛下交待?

“狄大人,是末將孟浪了,還請大人責罰。”心有餘悸的李元芳主動向狄仁傑請罪。

狄仁傑扶起李元芳,寬慰道:

“李將軍莫要如此,智者千慮,尚有一失,更何況你我凡人乎?再者,有陛下暗中派人保護,能護住本官周全。只是,將軍日後可千萬不要意氣用事了。”

“大人教訓的是,末將銘記在心,保證絕不再犯。”

李元芳連忙開口保證。

狄仁傑微微點頭,主動轉移了話題。

“經此一事,今夜那些人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後手了。還請李將軍護送本官回府吧。”

“好。”

兩人沿著街道,緩步前行,逐漸消失在蒼茫夜色中。

…………

太極殿中,朝會正在進行。

只是,此時龐大的宮殿內,氣氛壓抑至極。

文武百官,無論品級高低,盡皆俯身低頭,不敢說半句話。

整座大殿,除了眾人刻意放緩的呼吸聲外,能聽到的,只有大殿一角水鍾水滴滴落的“滴答”聲。

但這極具規律性的滴答水聲,讓殿內氣氛更顯凝重,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趙鈺陰沉的眸光透過層層冕旒,望向陛階下的群臣。

“朕繼位以來,第一次有大臣在神京城中被當街刺殺!若非李將軍護衛及時,狄卿此時早就已經屍骨冰涼了!”

雖然趙鈺已經知曉了其中情況,但該演的戲還是要演下去的。

更何況,如果真細究起來,這次刺殺已經不僅僅關乎淳于慶一案,更關係到了朝堂威嚴。

此方世界本就是一個俠以武犯禁的中武、甚至高武世界。

大楚輯事府堂堂正四品官員被當街刺殺,朝廷若是不將其查個水落石出,將為首者盡數誅除,那隻會顯示出朝廷的軟弱。

察覺到這一點,那些目無法紀的武林中人就會如聞到腥味的鯊魚一窩蜂的撲上來。

到了那時,莫說是朝中官員,恐怕身為天子的趙鈺也睡不了一個安穩覺!

殿中群臣聞言,不敢反駁,齊齊俯身拜倒,道:“請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你們除了會勸朕息怒外,還能說些什麼?!”

察覺到趙鈺語氣中壓抑不住的怒意,接替範鎮擔任五城兵馬司總督的張靜神色一肅,快步走出佇列,高舉笏板,俯身跪倒在地,口中道:

“陛下,被宵小之人混入城中,是五城兵馬司失察之責。臣身為五城兵馬司總督,責無旁貸,還請陛下降罪!”

趙鈺冷哼一聲,道:

“張卿,此事的確與你失察有關!但現在,朕要的,不是追究責任,而是把此事的影響力降到最低,以免損我大楚國威!要罰,也要等到事後再說!”

揮手示意張靜退下,趙鈺眸光一轉,望向新任刑部尚書韓方海。

“韓卿!”

“臣在!”

韓方海急忙持笏出列。

“你刑部配合輯事府,把那刺客的幕後之人給朕揪出來!此案性質惡劣,不嚴查不足以顯我大楚威嚴!朕在這裡只有一句話,凡牽扯到此案之人,不論官職爵位,一應查辦!”

聽出趙鈺話中的堅決之意,新任刑部尚書韓方海連忙應道:

“臣,遵旨!”

“曹卿!”

第二個被點名的禮部尚書曹奐連忙出列。

“臣在!”

“李將軍從那些刺客身上搜出了刻有齊國字樣的制式武器,看來此事也有齊國參與!晉國使團已經入京,朕想,曹卿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趙鈺沉聲道。

陛下是要藉此事施壓晉國,再讓晉國施壓齊國?

心思敏銳的曹奐瞬間明白趙鈺的意思,急忙躬身而拜。

“陛下,臣曉得。”

“好,那就放手去辦!朕等著你的好訊息!”

趙鈺就是要順手把刺殺大臣這口黑鍋扣到齊國頭上,反正這也是摟草打兔子,捎帶手的事情,從齊國身上再多薅點毛,也未嘗不可。

順帶著,迷惑那幫蠢材的視線,讓他們產生誤判,不要跑得太快,從而使輯事府那邊有時間將他們一網打盡。

紫寰殿中。

結束早朝的趙鈺吃了幾口茶點,忽然想起不久前範鎮給自己的密奏,抬頭向高力士吩咐道:

“力士,朕記得範將軍依稀提起過,闞稜護送使團回京計程車卒中,似乎有墨家之人。你親自去見一下闞稜,問問他情況,如果真有墨家之人,把他帶回來,朕有事情需要墨家弟子去做。”

墨家,在這個百家齊鳴的時代,恐怕是最重視實踐的學派了。

墨家精英弟子,一定程度上算是這個時代的發明家和科學家了。

對於從小就明白“科學技術就是生產力”這個道理的趙鈺而言,墨家無疑是加速楚國發展的利器,一定要將其拉到自己的戰車上。

“奴婢遵旨!”

半個時辰後,高力士回到趙鈺面前,而在他身旁,站著一位身穿赭衣,腳踏草鞋的中年人。

代替老師田威勝,隨闞稜一同來到神京城的杜遠山,望著眼前的少年天子,二話不說,俯身拜倒在地,口中道:

“墨家弟子杜雲山,拜見陛下!”

“起來吧!”御案後的趙鈺放下硃筆,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略顯木訥的中年人,方微微頷首,“朕曾聽聞,楚墨一脈的鉅子是田威勝田大家。他怎麼不來見朕?”

提起自己的老師,杜雲山眼眶微紅,哽咽道:

“回陛下的話,老師的身體幾近油盡燈枯,無法遠行,只能讓弟子代他來神京拜謁陛下。”

趙鈺眼中露出驚異之色,追問道:

“哦?這是為何?”

杜雲山將昔日扶余山太白頂之事一五一十說與趙鈺。

趙鈺聽罷,沉默良久,方才嘆息一聲,道:“卻不想朕當初能坐上這把龍椅,還有墨家一份功勞在裡面。可惜,朕與田大家有緣無分,無法見上一面,實乃憾事。”

他的目光望向杜雲山,道:“朕骨子裡是個有恩必償,有仇必報之人。既然與你墨家有這段因果在,那麼杜雲山,朕問你,你可做得了楚墨的主?”

“聖上面前,草民不敢隱瞞分毫。”

杜雲山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柄巴掌大小造型奇異的令牌,雙手捧著,恭恭敬敬遞向趙鈺,口中解釋道:

“臨行之前,家師交待過草民,若是陛下問起,就說我楚墨弟子皆有為朝廷效命之意,並將矩子令一併奉上,自此之後,大楚天子,便為楚墨鉅子;陛下之令,便是鉅子之命,楚墨弟子皆需遵從!”

高,實在是高!

趙鈺聽罷這番話,忍不住在心中讚歎一聲。

這田威勝不愧是楚墨鉅子,果然老謀深算!

這樣做,是要將楚墨和楚國朝廷進行強繫結啊。如果自己答應下來,自己就會成為楚墨新一代的鉅子,獲得無數楚墨弟子的效忠,而作為交換楚墨,甚至墨家,在楚國就會一躍成為顯學。

這對一生追求壯大墨家的田威勝而言無疑是件好事,但在趙鈺眼中,卻並不是那麼划算。

墨家固然是好,但讓墨家學說成為官方學說,顯然不符合趙鈺“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理念。

國家意識絕不能被學說理論所束縛,這是趙鈺的底線,更是紅線。

“田大家的好意,朕心領了。”趙鈺笑著拒絕了這個極其誘人的提議,“君子不奪人所好,這矩子令是墨家之物,朕自然不會橫刀奪愛。當然,墨家弟子願為我大楚效力,朕是極為歡迎的。若是杜先生願意入朝為官,朕自然願意大開方便之門。工部右侍郎的位置,不知杜先生是否滿意?”

專業的事情需要交給專業的人來處理。

但無論是華夏史,還是這個時代,技術型官員的作用往往是被大多數人所忽視的,而他們的仕途也向來充滿了坎坷。

比如華夏史上,那位編纂出《周髀算經》的作者是何人,到現在依舊不為人所知。

宋朝神宗一朝,位居高位,有名有姓可查的技術型官員,甚至不到十指之數。

但技術型官員對於社會發展的推動作用,從漫長的歷史上看,卻是顯而易見的。

因此,在趙鈺的設想中,大楚朝廷各部門的三把手,以後都將由諸如杜雲山這樣的技術型人才擔任。

拿六部來說,就是六部右侍郎的位置,都是趙鈺給這些專業技術型人才留的。

想要坐上去,並且坐穩,那就要看他們的能力能不能服眾了!

而這一次,以三品右侍郎之位相請對方,就是趙鈺堂堂正正的陽謀!

朕就是要千金買馬骨!

朕就問你們這些百家弟子,饞,還是不饞?

工部右侍郎,那可是實打實的正三品官位!

杜遠山在來之前是萬萬沒想到,這位少年天子竟然願意為自己出這樣的價碼。

哪怕明知對方有千金買馬骨之嫌,但這誘餌可是真香啊……

無論是出於個人,還是為了墨家未來著想,杜雲山心中都升不起一絲拒絕的念頭來。

只見他以大禮參拜趙鈺,口中高呼道:

“草民謝陛下賞識,願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看到對方極其乾淨利落的答應下來,趙鈺心中頗為滿意。

“好,數日後,大楚朝局會有所變動,到時候,朕再讓杜先生走馬上任。在這之前,朕有些事情希望得到先生幫助。”

趙鈺起身,從身後書架的暗格中取出一沓紙張,交到杜雲山手中。

“這些日子,杜先生不妨將其好好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做成。”

恭恭敬敬接過紙張,杜雲山粗粗掃了一眼其中內容,不由得心頭微驚。

他卻沒想到,眼前這位少年天子竟然對於自家學說也有所涉獵,甚至提出了一些大概的猜想。

但細細考慮,這些猜想都有實現的可能性,而且,可能性還不低!

“陛下所學,涉獵百家,臣心中敬佩,回去後一定將陛下所書細細參悟,絕不讓陛下失望!”

心中有所把握的杜雲山果斷向趙鈺立下了保證。

自己初來乍到,陛下又在此時提出了要求,如果這個時候不展示自己和墨家的本事,那又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讓陛下對墨家留下深刻印象,從而重用自己,重視墨家?

正所謂此時不搏,更待何時!

…………

就在趙鈺召見墨家弟子杜雲山的同時,神京城中,一處宅院的書房內,幾名官員匆匆的聚到了一處。

“諸位,這可如何是好?今日早朝,陛下知曉那狄懷英遇刺之後,龍顏大怒,說是要一查到底!”

“我的卓牧卓將軍,這可與你前幾日說的完全不同啊!你當時不是信誓旦旦,說那狄仁傑必死無疑嗎?”

京營參將卓牧聞言,恨恨的瞪了方才開口之人一眼,這才咬牙切齒的說道:

“本來一切都安排好了,理應萬無一失才對。為了穩妥起見,我除了聯絡泣血殿的殺手外,還特意安排了兩名高手作為後手,以防泣血殿失手……誰知,誰知,竟會出現這種事,只能說那狄仁傑命不該絕!”

說到這裡,卓牧忽然又笑了起來。

他環視書房內眾人,笑道:“不過,大家也不必太過緊張。那兩名高手是本將重金籠絡來的齊國人,此次他們身上佩戴的也都是齊國的制式武器。就算失手,陛下和輯事府也只會懷疑是齊國人乾的,而不會懷疑到你我頭上來。”

“可陛下如今下令嚴查此案,你讓我等如何安心?”

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員忍不住說道。

卓牧冷笑一聲,一拍桌子,道:“陸主事莫非以為,就算本將不動手,陛下就不會追究淳于慶一案了嗎?淳于慶那個蠢貨死就死了,但他讓陛下看到了一堆爛攤子。大家這些年貪了多少,心中都有一杆秤,自不用我多說。你捫心自問,以咱們貪汙的數額,還有陛下的性子,會忍著不清理你我不成?”

這一番話,頓時說的在座眾人啞口無言,心情也是一個賽一個的沉重。

“好了,兩位莫要再爭了。事到如今,大家顯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

開口之人,顯然身份地位頗高。

他一開口,大家頓時不再說話。

“陳侍郎,你說該如何辦?在座之人,以你官職最高,只要說的有幾分可能性,我等便聽你的。”

沉默中,一人悶聲說道。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陳侍郎。

那人嘆了一口氣,道:

“如今也別無他法,只能趁著陛下和朝廷將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齊國身上的這段時間,速速把各自首尾處理乾淨,然後儘快脫身,必要時,逃離神京城,甚至楚國也無不可。”

一聽對方要自己做好“流亡他國”的準備,在座眾人心情頓時愈發沉重。

然而,還不等他們出聲,只聽得一聲巨響,書房的大門便被蠻力撞了開來。

隨即,賀拔允、李儒、狄仁傑三人在李元芳和一眾輯事府府衛的簇擁下,出現在眾人面前。

掃了一眼書房中眾人,李儒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兵部右侍郎陳延,員外郎劉聰,主事陸茂、張凱,京營參將卓牧,戶部員外郎喬朝貴……嗯,看來諸位都在啊!正好,讓李某等少跑幾趟。你們的事情犯了,隨我等到輯事府走一趟吧!”

隨著李儒的話音落下,一名名府衛將早已裝填好弩矢的手弩舉起,對準書房內眾人。

輯事府這是有備而來啊!

看著這一幕,所有人心頭都浮現出這兩個字來。

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