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影片的人,顯然站在門口,戀戀不捨的沒有離開。

他的鏡頭一直放大,對準了伴娘。

村長走過來,笑罵了一句:“拍拍拍,拍個屁啊。給我關了。”

影片戛然而止,我們站在街上,誰也沒有說話。

我們的情緒都還在影片當中,沒有緩過神來。

“草!”金生水罵了一句,一腳踹向街邊的一隻大水缸。

轟的一聲,水缸被踹出來了一個大洞,積存的雨水頓時流出來。

我們誰也沒有躲,但凡是個正常人,看完這樣的影片,已經懶得計較鞋會不會被弄溼了。

傅常舍的聲音有些嘶啞,他艱難的說:“下面……還有相關推薦。”

我說道:“點開。”

傅常舍點開了。

這影片其實就是幾張照片,來回播放。照片中,伴娘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破碎的裙子只遮住了小半身體。

影片下方還有一行小字:車燈很大,方向盤很軟。就是沒有打火,不知道好開不好開。

看完影片,傅常舍沉默了很久,對我說:“大師,我真不知道後面是這樣的。”

金生水忽然掄圓了胳膊,給了傅常舍一個大嘴巴:“你從小在這村裡長大,你不知道後邊是這樣的?”

傅常舍低著頭,默默的捱了這個耳光,他沒有反駁。

過了一會,他又說:“我畢竟是村子裡的小姓,說不上話。我能做的,就只能是不跟著進去。”

金生水一腳把傅常舍踹了個跟頭:“我是不是還得誇獎你?”

傅常舍默默地站起來了。

而我隨手把他懷裡的魂壇拿出來,扯掉了封印,把李東山的魂魄取出來了。

這時候正是白天,上午十點多,豔陽高照。

李東山的魂魄暴露在陽氣中,彷彿置身於烈火一樣。

他立刻慘烈的叫起來了。

金生水雖然怕鬼,可現在畢竟是大白天,而且我又在旁邊。

於是他站的遠遠地,虛張聲勢的喊道:“叫個屁,人家伴娘喊救命,你放過人家了嗎?你踏馬的也配叫救命?你都是自找的。”

很快,李東山的魂魄開始虛弱,他顫抖著哀求我:“大師,大師,這是為什麼啊?”

我冷冷的說道:“伴娘的事,為什麼隱瞞不說。”

李東山痛苦的嚎叫:“什麼伴娘啊,我不知道。”

我抓著李東山,把他放在太陽底下:“給玉京子當伴娘的女生,你還要狡辯嗎?”

李東山抽搐著說道:“我沒有隱瞞啊,不就是婚鬧嗎?一年好幾次,誰記得她啊。”

我:“……”

好傢伙,真是一點懺悔之心都沒有啊。

給人家造成一輩子的陰影,他這裡卻完全不記得了?

我沒放手,任由太陽把李東山的魂魄烤的越來越虛弱。

在我的逼問下,李東山把影片中的同夥都招人了。

都是一個村的,往上數幾代都是親戚:李南河、李南雲、李西山……

我問李東山,他們三個是不是還活著。

李東山說,應該還活著。

我點了點頭,心想:估計女鬼還沒來得及殺其他人。

這時候,旁邊的傅常舍搖搖晃晃,對我說道:“大師,大師,我快堅持不住了。”

我扭頭看了一眼,傅常舍臉色蒼白,一臉虛弱。

我衝李東山冷笑了一聲,把它重新封印在魂壇中,丟給傅常舍了。

傅常舍抱著魂壇,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然後小聲問我:“大師,我們現在怎麼辦啊?”

我說道:“先回去吧,我得找女鬼聊聊。”

我們回到了傅常舍的家中。

在我的指揮下,傅常舍用報紙把門窗都糊住了,這屋子裡頓時變得黑乎乎的。

我又點了幾支蠟燭,蠟燭上面刻了祝由符。

很快,蠟燭發出青幽幽的光芒來,現在走近蠟燭,非但感覺不到熱量,反而覺得冷嗖嗖的,一直冒涼氣。

這屋子裡面的陰氣越來越重了。

金生水打了個寒顫,對我說道:“大哥,那什麼,我尿急,我先上個廁所。”

不等我回答,他直接尿遁了。

傅常舍在旁邊給我打下手,他從當日拍的照片裡面,找到了隨份子錢的鏡頭。

我們查到了伴娘的名字:王瑩。

我用一張黃紙撕成紙人,在上面寫了王瑩的名字。

按道理說,要招魂需要名字和生辰八字。但是我們距離她的魂魄太近了,只有一個名字也足夠了。

寫好了名字之後,我點上香燭,開始召喚她的魂魄。

很快,屋子裡的陰氣越來越重了,牆壁上開始出現水珠,這水珠起初是無色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變成了紅色。

紅色的水珠順著牆壁流下來,彷彿是一道道血淚。

“王瑩,王瑩……”

我低聲呼喚著。

忽然,虛空之中,出現了淡淡的一聲:“嗯。”

這一聲突如其來,把我和傅常舍都嚇了一跳。

我知道,是女鬼現身了。

她操縱著紙人,緩緩升起來,居高臨下,冷冷的看著我:“鬼醫,又是你。”

我沉聲說道:“你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女鬼放聲大笑:“知道了?所以呢?打算將我抓了?別忘了,傅常舍的魂魄還在我手上。”

我沉默了一會,幽幽的說道:“我不打算抓你,也無意將你逼成厲鬼。”

“一旦做了厲鬼,你自己也會失去輪迴轉世的機會,日日夜夜被怨氣折磨,就算殺光了仇人也不能得到解脫。”

“你雖然是鬼,卻也是受害者。我想幫你。”

女鬼歪著頭看我,似乎在懷疑我這話的真假。

良久之後,她冷笑了一聲,說道:“幫我?可以啊。幫我把那些人殺了,我就聽你的,放了傅常舍,去轉世輪迴。”

傅常舍大著膽子,在旁邊小心翼翼的說道:“這事……和我沒關係啊。”

女鬼陰冷的說道:“原本,我不打算殺你。可是你像蒼蠅一樣,哪裡有事,哪裡就有你。”

“像你這種吃人血饅頭的,死了也不冤枉。”

傅常舍不敢說話了。

我嘆了口氣,說道:“我只是鬼醫而已,不可能幫你殺人。”

女鬼放聲大笑:“口口聲聲說要幫我,卻又不肯殺人?那你打算怎麼幫我?幫我超度嗎?”

屋子裡的空氣驟然冷了好幾度,女鬼冷冷的看著我:“我現在,只想殺人,不想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