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人簇擁在吳大可身邊。

但是吳大可看不到我們。

他一直在盯著資訊發呆。

金生水嘆了口氣,說道:“真是個不孝子啊。”

“凌晨三點發來資訊,可見他們愁的一夜沒睡。估計這倆人整天吵架,老兩口也有所耳聞吧。”

姬衍聖也捋了捋鬍鬚,說道:“這樣的女人,換成我,要嫁給我兒子,我也不同意。”

我問姬衍聖:“那如果你就當真遇到了這種情況。該如何破局呢?”

姬衍聖說道:“簡單啊。我就尋死覓活,今天上吊,明天跳樓,逼著兒子離開這種女人。”

我:“……”

“可是大多數父母,都幹不出來這種事。誰捨得整天讓自己兒子愁眉苦臉,鬱鬱寡歡呢?”

姬衍聖點了點頭,說道:“確實。”

金生水說道:“所以這個世界很操蛋,好人就是這麼倒黴。”

我向周圍看了看,說道:“奇怪了,你說吳大可能得罪誰呢?是誰要殺他呢?”

金生水攤了攤手:“不知道。反正算命先生說了,也就這幾天了,我們等著唄。”

在我們聊天的時候,吳大可忽然站起來了。

他倒揹著手,在路邊一圈一圈的轉,像是拉磨的驢一樣。

“回不回?回不回?回不回?”吳大可像是瘋了一樣,唸叨不已。

最後他蹲下來,用小棍在地上寫字。

“不回。不回有什麼後果?”

“最好的後果,甄亭亭自生自滅,從此消失,我的生活迎來新生。”

“我可以自己自娛自樂,每天工作完了之後,看看劇,吃吃飯,睡睡覺,平安喜樂的度過一生。”

“中間的結果,是甄亭亭去我們家大鬧一場。鬧得四鄰皆知,氣得我爸媽大病一場。”

“從此以後,我成為老家茶餘飯後的談資。過年回家都要低著頭,免得被人認出來。”

“最壞的結果,是甄亭亭跳樓自殺。她的父母向我索賠一筆鉅款。”

“我爸媽大病一場,我成為老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我還會懷著愧疚過一生。”

“甚至,甄亭亭做了鬼之後,還會纏著我們家,攪得我們生不如死。”

“不不不,這還不是最壞的結果。最壞的結果,是甄亭亭臨死之前,去我們家潑硫酸……”

吳大可越寫臉色越白,他顯然有些害怕。

於是,他搖了搖頭,又開始寫另一種方案。

“如果我回去呢?我跟她和好呢?”

“那麼以上的種種壞處都消弭不見了。”

“代價就是,我這一生,都要被負能量包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被貶低的一無是處,有了孩子之後,也會被說成沒用的父親。”

“至於婆媳關係,那就不用想了。現在就整天辱罵我的父母,那結了婚之後,還能有好嗎?”

“太極端,這個人實在是太極端啊。瘋了,真是瘋了。”

吳大可躺在地上,似乎想要用冰冷的地磚清醒自己的頭腦。

他閉上眼睛,然後長嘆了一聲:“真想逃離這裡,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租一間房子……”

“至於甄亭亭的死活。我爸媽是不是會生氣,我是真的不想再管了。”

金生水在不遠處拍了拍手,說道:“對啊,他為什麼不這麼幹呢?”

我搖了搖頭,說道:“他沒辦法這麼幹,因為他是好人。”

金生水說道:“我快對好人這兩個字過敏了。”

我看向姬衍聖:“姬老,你說他會不會回去?”

姬衍聖很篤定的說道:“會。”

我好奇的說道:“這麼肯定?”

姬衍聖嗯了一聲:“世俗人,就是要被世俗牽絆拖累。人生,就是一張網啊。”

我感覺,今晚我們都變成了哲學家。

寒風蕭蕭,凍得人直打哆嗦。

可是吳大可完全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他坐在椅子上,一邊哆嗦,一邊享受著久違的寧靜。

忽然,他兜裡的手機響了。

吳大可沒有看,他懶得去拿手機。

可是鈴聲響個不停。

他接了,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疲憊而焦急的聲音:“大可,剛才亭亭跟我們打電話,說你大半夜出去了?我和你媽擔心的很,你去哪了?”

吳大可沉默了一會:“沒事,我出來買點東西。”

那邊又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吳大可連忙說道:“沒有,我買點東西就回去。”

老兩口顯然不太相信,但是為了照顧兒子的面子,並沒有多問。

男人問道:“大可,這個月的房貸夠嗎?不夠的話我把錢給你轉過去。”

吳大可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下來了:“夠,夠。不說了,我回去了,你們早點睡吧。”

吳大可慌亂的把電話掛了,蹲在地上,嗚嗚的哭起來了。

他哭了一會,然後踉蹌著向家走去。

金生水感慨的說道:“引以為戒啊,引以為戒。”

“男人,不能太愛面子,也不能太心軟,也不能太善良。”

“要是我。我就直接告訴我爸媽。說兒子錯了,這女人不行,我當年瞎了眼,不聽你們的勸,我現在浪子回頭了……”

“說完也就輕鬆了,何必硬撐著呢?一個甄亭亭毀全家三代啊。”

我衝金生水笑了笑:“要不然你給他做做心理輔導?”

金生水乾咳了一聲,說道:“等抓到兇手以後吧。大事要緊,大事要緊。”

我們跟在吳大可身後,眼看著就要進小區了。

這時候,天也快亮了。

金生水對我說道:“大哥,天亮之後,我們恐怕會不太舒服。要不要把肉身拿回來?”

我說道:“拿回肉身,監視吳大可可能有點麻煩。”

金生水說道:“這個簡單,咱們跟小趙借一套裝置。偷偷放在吳大可身上。要畫面有畫面,要聲音有聲音。”

我皺了皺眉頭:“小趙未必會給我們吧?他畢竟是衙門口的人……不能明知故犯啊。”

金生水嘿嘿笑了一聲:“那都是糊弄普通人的。咱們想要,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姬衍聖忽然向左右看了看,說道:“壞了,吳大可呢?”

我吃了一驚:“他沒回家?”

姬衍聖指著光禿禿的一條路說道:“回家不應該走這條路嗎?根本沒人啊。”

我急了:“快找!”

我們三個人御風而行,瘋狂的在附近搜尋。

我有一種預感,那個兇手可能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