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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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村長滿臉驚恐,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
這麼偏僻的地方,他怎麼會來?
他勉力擠出一個笑容,不敢看地上的汙垢爛肉,抖若篩糠。
“阿瑞,到我家坐坐吧……”
我擦了一把身上的汙垢,發現它們在我的衣服上暈開,變得更加噁心。
我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我身上髒,有事就在這裡說吧。”
村長抖得更厲害了:“那……去那邊說吧。”
我點點頭,跟著村長來到一處小樹林。
就在這時,十幾個青壯年的小夥子撲了上來,將我按在地上,用繩子綁了起來!
村長老淚縱橫,連聲說道:“阿瑞,對不起啊!二叔也是沒辦法……”
我沒有反抗,我看了一圈兒,來的人當中還有跟我關係不錯的同學。
他們無一例外,眼神驚懼。
明明是他們綁我,卻比我還要害怕。
我合上雙目,任由他們將我捆得嚴嚴實實,然後像抬年豬一樣抬著走了。
村長絮絮叨叨的說著話,我從他顛三倒四的話語中,聽出了原因。
無外乎我十歲招邪祟,衝撞黃家仙,剋死養父母,徒手殺山羊一類的,老生常談,毫無新意!
村裡的人害怕我,怕我留在村子裡會給他們帶來厄運。
“只有這些也就罷了,可你在後山弄死的山羊太嚇人了,我看著都害怕!
還有剛才,我過去找你的時候,你對著被你砸爛的山羊自言自語,說什麼你像不像人。
阿瑞,不是二叔不幫你,二叔是真的沒辦法……”
我敏銳的聽出了問題所在,猛地轉過頭,盯著村長問道:“二叔,你說剛剛你聽見我自言自語?!”
村長垂下頭,不敢和我對視,點頭說道:“是啊。”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好似被一柄大錘子狠狠砸了一下。
究竟是我看見了黃鼠狼,還是這畜生就附在我身上?
我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半仙給我的鎮魄珠。
發現這翠綠圓潤的珠子上浮現出一道長長的裂痕。
難怪數年不曾出現的黃鼠狼出現了,難怪良久不夢到的紅衣倀鬼出現了,難怪那些黑山羊不懷好意的盯著我看。
鎮魄珠有了裂痕,離它徹底碎裂的那一天,還遠嗎?
我被他們抬到了全體村民面前。
他們爭吵起來。
有的說應當將我燒死,有的說應當將我淹死,有的說應當將我摔死。
唯獨沒有人說我不該死。
我笑出聲來,所有人看向我。
我開口說道:“趙玲玲,你是我父親的堂妹,我該叫你一聲大姑。你家的房子漏水,是我父親給你修好的;
林芳,你剛來村子裡被你爺們兒打的不成人樣,是我母親給你一口吃的,你才活了下來;
趙明,你兒子掉進水裡,差點沒命,是我把他救上來的……”
我每說一個名字,他們便垂下頭,不敢和我對視。
我嘿嘿怪笑著,學著黃鼠狼的眼神和表情:“我趙瑞全家縱有千般不是,卻也對得起你們!你們這是忘恩負義、狼心狗肺!!
你們不是想殺了我嗎?殺吧!殺啊!我活著還有肉身累贅,等我死了,化作厲鬼,就將你們一起拖下去,給我父母作伴!”
“村長!你聽聽,他這說的是人話嗎?我看還是找個大師,乾脆將他的魂魄收走吧!不然啊,咱們村子永無寧日!”
“他好歹也是咱們看著長大的,這麼做不太好吧……”
“呵呵,不好?不好你和他過日子去吧!我看你能活幾日?!”
“……”
霎時間,村裡人七嘴八舌的爭吵起來,他們爭的面紅耳赤,一個個橫眉立目,比疤痕密佈的瞎子半仙還要難看。
我嘿嘿的笑著,雙手被綁著卻不耽誤我鼓掌。
“行了!都閉嘴!”村長大喝一聲,眾人安靜下來。
村長像是老了十幾歲,嘆著氣說道:“小栓子,去把神婆和半仙都請來,問問有沒有什麼辦法。”
不過二十分鐘,小栓子焦急的跑了回來,滿頭大汗。
“不好了,村長,半仙不見了,神婆……死了……”
所有人都被這個訊息弄蒙了。
也沒空管我了,紛紛去神婆家裡看熱鬧。
我雙手用力,骨節脫落,胳膊應聲掉了下來,耷拉在身後。
我身子一扭,便轉了過來,向上一蹦,骨節歸位。
我的骨頭從小就異於常人,能夠隨著我的想法,輕易脫落和連線。
用繩子捆綁我,就好像用繩子捆綁水流一樣。
繩子在我的身上漱漱落下。
我頭也不回,離開了這裡。
對這裡,我再沒有一絲留戀。
至於神婆,她為了金銀錢財,經常讓黃鼠狼上身,還時不時割肉喂黃鼠狼。
死亡,是早晚的。
吃了人肉的黃鼠狼,哪裡還滿足於吃雞肉?
至於半仙,他本就神秘,不是現在的我能夠揣度的。
我向山上跑去,我要給我的父母最後再磕兩個頭,就要暫時離開這裡了。
但我知道,我總有一天會回來,帶著宮一語回來,將害死我父母之人揪出來,為我的父母報仇。
山上,荒草叢生,我父母的墳只是一個小小的土包,墓碑簡陋,上面印著他們的名字和生卒年。
我眼眶一熱,跪在地上,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響頭。
“爹,媽,等著我!”
我做完最後一件事,便向西方跑去。
我走的太急、太快,也就沒能發現,我父母的墳後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窟窿,剛好夠一個人爬出來。
有時候,我想,如果那時候我沒那麼急,沒那麼慌張,好好看看我父母的墳,再為他們填上一捧新土,以後的很多事情是不是就就不會發生了?!
可惜,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我離開村子,第一件事是去了鎮子上的公安局,問問那裡有沒有什麼訊息。
剛一進去,就看到一位新來的年輕警察。
白面無鬚,身量高大,比一米八的我還高上半頭。
他理著板寸,戴著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白白淨淨,不像是警察,倒像是哪裡來的小白臉。
有幾個小媳婦和大媽正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在他面前吵得不可開交,時不時還摸他的手一把,或者捏他的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