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蛇妖的屍體說不定有什麼古怪,沒了就沒了吧。”

張庚看著我欲言又止,扭扭捏捏。

我眉頭緊鎖:“有事說事!”

“……就是吧,董忠華到現在還昏迷著,報酬還沒結算呢……”

這確實是個大事,關係到我繼續找宮一語的路費問題!

我費力的坐起身來,骨節轉動,“砰砰”幾下,恢復正常,強忍著疼痛下了床。

“走!去要錢!”

張庚雙眼一亮,狗腿似的跟在我的身後。

我走了兩步,回過頭,剛好看到白洛歆站在我的床前,低落的垂著頭,身影單薄。

“白洛歆,不是要跟我學道術嗎?”

白洛歆抬起頭,迷迷糊糊的好似一隻小倉鼠。

張庚眉毛眼睛胡亂的動著,衝她示意,讓她跟上。

白洛歆頓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連蹦帶跳的跑到我身邊:“師父……”

“別叫師父了。”

白洛歆的笑容僵在臉上,杏眼中霧氣漫溢,像清晨葉片上的露珠,將落未落。

“咱們年齡差不多,叫我趙瑞吧。”

白洛歆的笑容又回來了,晶亮的雙眸中噙著柔柔的水光,她輕輕地喚了一聲:“趙瑞。”

張庚賊眉鼠眼,一臉揶揄。

我自顧自的向前走兩步,悶聲道:“張庚,你也是。”

張庚晃神了一瞬,隨即賤兮兮的笑了起來:“好嘞!這麼一說,我好像還比你大上兩歲……”

我回過頭,看向張庚。

張庚立即避開我的目光,瞬間慫了:“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你雖然年齡小,但你長得帥,能力強,又即將成為有錢人,必須是我哥,我大哥,大大哥!!”

張庚說著,兩隻手按住我的肩膀,捏了起來,一臉諂媚:“趙哥,小弟伺候的舒服不?”

我肩膀一抖,將他的手抖開,兀自的向前走去:“先去看看董忠華。”

張庚連連點頭:“也是,他要是翹辮子了,咱們的報酬可就完了……”

白洛歆不滿說道:“胡說,他是阿姝的爸爸,肯定會吉人天相的!”

“……”

“……”

這倆人在身邊,真吵啊。

走出房門,醫院的走廊裡有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味,護士推著病患,腳步匆匆,來來往往。

每一個病人,都是一場生與死的較量。

白洛歆給我指了方向,我走在最前面。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遠處跑了過來,一頭撞進了我的懷裡。

“對不起,大哥哥,撞疼你了嗎?”

是一個穿著藍色病號服的小姑娘,五六歲的模樣,大眼睛圓溜溜的,黑白分明,煞是可愛。

只不過,她的頭頂光溜溜的,一根頭髮也沒有,上面還有一道又粗又長的疤,從額頭貫穿到後腦,好像一隻醜陋的蜈蚣,令人揪心。

我目光一頓,盡力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蹲下來,認真說道:“沒有,下次不要跑這麼快,慢慢走。”

小姑娘連連點頭,歪著腦袋,將一顆棒棒糖塞進了我的手裡,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大眼睛彎彎的,好似月牙兒。

“大哥哥,這個甜,送給你。”

我手裡拿著糖,有些不知所措。

小姑娘繞過我,向前繼續跑去,她蹦跳的身影和後腦上的長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應該很喜歡漂亮的裙子和髮卡吧。

可惜,她卻只能剃光頭髮,終日和病魔鬥爭,連醫院都很少離開。

生命,怎的這般苦難和脆弱。

白洛歆有些低落的說道:“也不知道她還能活多久……”

我聽見路過的護士說,這個小姑娘叫做林梓涵,前些日子發現的腦癌,開顱手術取出了一部分腫瘤,但現在又擴散了。

別說跑了,很快,她連走路都成為問題了。

我低下頭將棒棒糖的糖紙褪去,塞進嘴裡。

甜的有些倒牙。

我到董忠華病房門口的時候,剛好看見一個濃妝豔抹,渾身噴著香水的女人正在跟董錦姝吵架。

“都是你這個小蹄子,才讓忠華醒不過來。說!你是不是使了什麼手段?!”

董錦姝淚水漣漣,不停解釋:“蔣姨,不是的,我跟你說了,是有蛇妖……”

“呵呵,編的倒是像模像樣的,蛇妖的屍體呢?被你吃了不成?!我告訴你,就算是忠華死了,你也一分錢拿不到……”

女人面容姣好,保養的很好,但也能從眼角的細紋看出歲月的痕跡。

白洛歆立即衝了過去,一把拉住董錦姝,連珠炮似的說道:

“蔣姨,我知道你不喜歡阿姝,但這又不是她的錯。確實有蛇妖,我們全都看見了。況且,董叔的妻子都沒說什麼,你來這裡欺負阿姝,就能拿到錢嗎?

阿姝好歹還是董叔的親女兒,你跟董叔可是連血緣關係都沒有!

需要我提醒你,最新的《民法典》裡面,明確規定了,非婚生子也能繼承遺產嗎……”

“賤人!跟你有什麼關係!”

這女人說不過白洛歆,抬手就要打。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冷的看著她:“蛇妖是我殺的,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

“你是什麼玩意……”

女人憤怒的回過頭,才罵了一句,就戛然而止,渾身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我放開她的手腕。

“……我明天再來看忠華……”

她丟下一句話,就抱著昂貴的皮包頭也不回的跑了。

“至於嗎,嚇成這樣,我們趙瑞大師多帥啊!”

張庚真是能抓住每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機會,狂拍馬屁。

偏偏白洛歆在一旁跟著點頭,深以為然的模樣。

不得不說,我現在已經習慣了,由剛開始的抗拒變成了享受。

我看向窗戶玻璃上面自己的倒影。

別說,確實是帥。

至於我剛剛讓自己的頭轉了一百八十度,用後腦勺對著那女人的事情,就不必告訴張庚和白洛歆了。

自從吃了大蛇的內丹醒來以後,我就發現,眼前的世界變得不一樣了。

我的聽覺、視覺、力氣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我站在醫院走廊裡,能聽清楚樓下老人們聚集在一起聊的八卦,能聽清天空上的麻雀翅膀震動的聲音,甚至能聽清隔壁居民樓裡,男人和女人的喘息……

咳咳,最後這個可以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