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打破基因屏障,我的身體孕育出來的也就無法稱之為人了。

我只要確認宮一語健康、快樂的生活就足夠了。

我的心臟躺在我的身體裡一動不動,我總覺得王立清的那顆子彈變成了活物,向我的心臟裡鑽,疼得我渾身發顫兒。

我問幹尺,如何打破基因屏障。

幹尺從口袋裡拿出一管黃色的油狀物,晶瑩剔透,看起來好似豆油。

“這是提煉過的屍油,包含了一千種動物在裡面。”

“包括人的?”

“包括人的。”

“……”

幹尺晃了晃手上的屍油,認真說道:“趙瑞,你真的想好了嗎?用了這個,哪怕以後你的靈魂歸位,也不再和以前完全一樣了。

屍油會進入你的體內,攻擊你的細胞和器官,會從根本上讓你產生不可預知的變異。

你可能……像故事裡尤的孩子那樣,無法維持住人類的外表,你真的能夠接受嗎?”

我死死地盯著幹尺手上的屍油,閉上眼睛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目光堅定,語氣隨性:“給我吧。像你說的,我得快點兒了,能變強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夢想,我能夠唾手可得,是一件令人豔羨的事情。”

幹尺憐憫的看著我,低聲說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在擔心白洛歆和張庚,但是……”

我一把搶過幹尺手中的屍油,拔掉塞子,倒進了自己的嘴裡。

粘稠、冰冷、溼滑、噁心、臭氣熏天。

我覺得我好像喝下去的好像是一口火焰,不斷灼燒和毀壞著我的食道,破壞著我的軀體。

疼痛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種感覺。

我眼中的世界扭曲起來,地面不再是砂礫,而是腐朽、破爛的骸骨,一望無際;天空不再是藍色,而是灰黃灰黃的,墜著一輪慘白慘白的太陽;幹尺的身體由皮包骨變得豐滿起來,她臉上的銅錢變成了漂亮的、五顏六色的花朵,墜在她的臉上,好像一隻只蝴蝶。

我的身上不停地向下流淌著綠色的黏液,黏液落在腐朽的骨頭上,骨頭髮出‘咯嘣咯嘣’的響聲,這個世界變得古怪離奇,所有的東西都變得破敗不堪,只有幹尺俏生生的坐在地上,好像一株迎春花兒,鮮活而招搖。

幹尺的嘴角勾起迷人的微笑,她臉上的花朵發出一陣輕輕地吟唱,她伸出雙手,聲音悠揚:“趙瑞,歡迎你來到真實的國度!”

過了好久,我才回過神來,才覺得身體沒有那麼痛苦了。

我困惑的問道:“為什麼我看見的世界和以前不一樣了?”

幹尺眼睛上的白膜徹底消失了,黑葡萄一樣的瞳孔中寫滿了笑意:“學過物理嗎?”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乾尺怎麼忽然提到了物理。

幹尺繼續說道:“這個世界上有成千上億種波長和頻率,人類的眼睛只能看到其中很少的一部分,這一部分被稱為可見光,還有數不清的不可見光。

人類看不見不可見光,並不意味著不可見光不存在,它們散落在空氣裡,存在於生活的每一個縫隙中。

屍油打破了你的基因屏障,開啟了你眼睛裡的基因鎖,你看到了這個世界真實的模樣。”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不斷向下滴著黏液的手掌,不由得開口說道:“我還以為你是神婆,結果你居然跟我聊起了科學,你莫非是王立清那一掛的?”

幹尺撇了撇嘴,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開口說道:“科學、神學,說到底都是為了服務人類才存在的學科。哪個能為我所用,我就相信哪個。

我和王立清可不一樣,我是相信而非迷信。況且,你以為王立清真的迷信科學嗎?他不過是想以科學做筏子,達到他自己目的罷了。

好了,趙瑞,你現在可以試試看,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我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我的雙臂驟然變長,足有十幾米那麼長,直撅撅的插向天空。

我趕緊將手臂收回來,手臂又砸在地面上,將破舊的骸骨徹底崩碎,露出下面灰褐色的沙子。

我尷尬的愣住了,我還不太適應這具身體。

幹尺呼哧哧的笑了起來,清脆的好像風鈴一般。

她伸出一雙潔白細膩的雙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兒,輕聲說道:“彆著急,慢慢來。”

我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去,才走了兩步路就被灼熱的太陽逼退了。

我的面板變得極其敏感,我甚至能夠感覺到空氣中肉眼難見的微生物和射線。

兩天時間,我才漸漸適應了我自己的身體,和我眼睛中的世界。

我的身體也終於不再向外滴落綠油油的黏液,我好似恢復了過去的模樣,可我知道這一切只是表象。

我不一樣了。

幹尺將手伸入沙子裡,片刻之間,就掏出幾隻長相古怪的動物,有的像青蛙,有的像蜘蛛,有的像貓。

這些動物無一例外的長著黑漆漆的面板、毛烘烘的厚重皮毛,它們全都沒有眼睛。

幹尺會用修長的手指將這些動物剝皮,將它們血液收集在礦泉水瓶中,然後開膛破肚,做成香噴噴的烤肉。

我問這些動物都是什麼,來自於哪裡。

幹尺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蔥白似的食指伸出來,放在她紅豔豔的嘴唇前方,眼睛彎彎的,成了一彎初月。

“噓!從下面偷來的,別聲張。”

“……”

我沒問哪個下面,只是就著動物的鮮血,吃的香噴噴。

屍油我都吃過了,也不介意吃點兒陰物。

幹尺直直的看著我,捂著嘴笑了起來:“開玩笑的,放心吧,就是普通的動物。只不過沙漠裡太熱了,這些動物晝伏夜出,聽覺好的更容易生存下來,長此以往,眼睛退化了。”

提起動物,我又想起了被王立清連皮帶毛吞吃入腹的、像老鼠一樣的動物,王立清管它叫做煙魂。

“煙魂也是這種動物之一嗎?它為什麼能控制骷髏?”

幹尺伸出拇指和食指,輕輕玩弄著我的耳垂兒,她的手指瑩潤溫柔,有些冰涼,令我的耳垂有些發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