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尺探過身子,眼珠兒上覆蓋著的白膜微微顫動,她低聲說道:“趙瑞,你是故意放她去送死的,還是……你被她影響了呢?”

我覺得自己的耳朵酥酥麻麻,幹尺的呼吸聲很小,撥出的氣息冰冷,打在我的耳朵上,讓我的耳朵起了一層汗毛。

我不由得向旁邊躲了躲。

幹尺“呼哧哧”的笑了起來,發出的聲音仍舊是那種尖銳古怪的聲音。

幹尺繼續說道:“咱們此前遇見的那個欒希,可是有控制人思維的能力。”

“你是說,我被欒希影響了?”

“也不一定,可能你就是故意讓她用命去探路呢……”

幹尺的聲音就像是惡魔的低語,每一個字都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不得不承認,幹尺太聰明瞭,聰明到能夠輕易地看穿一切。

我索性也不裝了,我放下了扶著額頭的手,轉過頭,笑著說道:“她自己說,到了地方就將她放下,她會自己去找任科的。我只是讓她得償所願。”

幹尺收斂了笑意,她定定的看著我,伸出手指輕輕摩挲著我的輪廓。

“趙瑞,你說我給你喝了屍油,到底是對是錯呢?”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兒,然後輕輕吻了吻她的手背,低聲說道:“你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幹尺像被燙到了一般,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掌,她的耳朵微微泛紅,喃喃說道:“能影響人的思維的人根本不是欒希,我看啊,分明就是你……”

我笑的越發燦爛,可這笑意終究沒有到達眼底。

幹尺說的沒錯,我是故意沒有阻止欒希下車的,我在利用她投石問路。

欒希這一路上頤指氣使,可是沒少同我耍無賴。

我不是什麼的善男信女,也不是什麼聖人,我自己不好出手,只不過是藉著別人來敲打她一番。

此時,欒希已經跑到了天人城的城門口,她的嘴裡依舊大聲喊著:“開門啊,我要進去找任大哥!”

鏽跡斑斑的鐵門緩緩開了一個縫隙,一個人透過縫隙觀察著欒希。

這人的身量不大,後背拱起,一雙眼睛向內凹陷,下巴向外凸出,長得怪異。

他碩大的眼珠子上上下下打量著欒希,嘴裡發出‘咕嚕咕嚕’意味不明的聲音,他的頭左右搖晃,突然張開嘴裡,舌頭伸出來。

他的舌頭紅豔豔的,那麼長,好似一條細長的蛇。

他用舌頭舔了欒希的脖子一口,欒希嚇得向後退去,連連大叫。

就在這時,地面突然隆起,一雙手從地面上伸了出來,抓住了欒希的腳踝。

欒希嚇得大聲喊叫:“趙瑞!幹尺!救我!”

我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笑意,腳下猛踩油門,越野車如同炮彈一般,猛然噴射出去,衝著天人城的城門衝去。

欒希嚇得渾身顫抖,大聲叫嚷著:“趙瑞!我還在這裡,救我啊!”

欒希像是一朵被風雨淋透了的花骨朵,顏色變為了蒼白。

她拼命地向我揮動著雙臂。

我的眼睛眨也不眨,依舊向她衝去。

抓著她腳踝的雙手霎時間鬆了開來,地面上的鼓包四散而退。

欒希的嘴唇哆嗦著,她眼睜睜的看著越野車向她衝來,她直直的盯著趙瑞的眼眸,想從裡面看出不忍心和安心,可是,什麼都沒有。

趙瑞冰冷的雙眼比毒蛇的豎瞳還要可怕,直到這時她才明白,自己到底惹了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本來也沒想殺了欒希,不過是趁此機會給她一點兒教訓罷了。

在即將接近欒希的時候,我猛打方向盤,越野車猛然向拐了個彎兒,我一隻手變得極長,伸出車窗,拽著欒希的衣領,將她透過車窗拽進了車裡。

她半個身子都壓在我的身上。

她的頭剛好面對著我的大腿。

欒希的心臟跳的飛快,她只覺得自己身下的這個男人如此的詭異,卻又如此的具有吸引力,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帶著極度危險的吸引力。

欒希咬著牙想要起來,不由得掙動兩下。

我正在專心致志的開車,一雙眼睛盯著天人城的城門看,不耐煩的打了欒希兩巴掌,呵斥一聲:“安靜點兒!”

我並沒注意到,我的手剛好打在欒希的挺翹的屁股上,她的身體一顫,屈辱而羞澀的紅了臉頰。

坐在後座的幹尺冷聲說道:“這個節骨眼兒了,你還挺憐香惜玉啊!”

我沒空理會幹尺的陰陽怪氣,只顧著盯著後背凸起的怪人看。

這個怪人的雙眼透過車窗玻璃,露出明顯的不懷好意。

他對著我做出了一個古怪的動作,他的雙手向上,雙腿內彎,脖子扭動,舌頭伸出來,晃動著。

他像一具剛被吊死的屍體,又像一隻覓食的癩蛤蟆,他的嘴巴一開一合,聲音不大,卻好似在我的耳邊說著:“你會死!”

我嘴角勾起一絲古怪的笑容,不屑而冷漠。

我對著他比劃了一箇中指:“老子已經死了,還TMD怎麼死?!”

越野車毫不停留,猛然向著巨大的鐵門衝擊而去。

怪人不躲不閃,依舊不停的重複著:“你會死!”

這句話就像一隻蟲子,鑽進了我的腦子裡。

我的眼睛越發冷漠,越野車呼嘯而過,車輪子直接碾在了怪人的臉上。

怪人躲也沒躲,從一個活生生的生物變成了一堆爛肉,他的舌頭依舊伸的那麼長,他的眼睛裡卻全是興奮的光芒。

死亡好似給他帶來極大地滿足,他的嘴角掛著笑容,他的後背慢慢伸直,像是一條終於能夠翻身的蚯蚓。

當越野車衝進大門之內,刺耳的警報聲驟然響起。

“敵人入侵!敵人入侵!”

大門之內昏暗極了,天人城的正上方有一個黑色的罩子,將一切變得晦暗無比。

只有路邊的路燈閃爍著昏黃的光芒。

這裡的建築好似幾百年前的風格,卻又不盡相同,一個個灰黃色瓦片讓這裡顯得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竊竊私語的聲音從地下傳來。

“守門人死了,這回祭典怎麼辦?不會要臨時選個守門人吧?”

“我、我不想去守門……”

“別說了,讓天神大人知道了,別說守門人了,你當個祭品都是奢望。”

“……”

這些竊竊私語的人只在乎守門人,卻並不在乎‘敵人入侵’,這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