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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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覺得人類的頭骨居然這般柔軟,好似剛出鍋的饅頭一般,輕易地就能掰開。
“回答我,否則死。”我的語調冰冷而平穩,彷彿沒有任何感情。
王立清忽然笑了起來,鮮血從他的嘴巴里汩汩冒出來。
王立清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看:“我終究還是太小瞧你了,你身上的秘密太多,我沒能想到。棋差一著,是我該死。但是……”
王立清的鼻子抽動,嘴巴微張,眉毛向下,他的表情似哭似笑,十分怪異。
“趙瑞,我給你最後一個忠告,小心王立清。”
我意識到不好,雙手纏住王立清的雙手,防止他做出自殺的行為。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
王立清的牙齒對著口腔裡的舌頭狠咬,將紅色的舌頭生生咬斷了。
鮮血從他的嘴裡向外冒著,他大睜著眼睛,沒了呼吸。
我鬆開了他的手,緩緩直起身來。
紅毛一團團的包裹著人皮,人皮張開嘴巴,不僅沒能發出任何聲音,反倒給紅毛可乘之機。
紅毛鑽進了人皮的嘴巴里,在它裡面生根發芽。
我並沒有注意到,人皮抖動起來,一塊沒沾染上紅毛的面板掉落在地面上,一動不動,宛如死物。
天空中的人皮消散殆盡,天空籠罩在灰濛濛的罩子裡,一滴水從天而降。
天上無雲,卻要下雨了。
紅毛紛紛揚揚,飄散在半空之中,沒有了蹤影。
王立清死了,我卻沒有一絲開心的感覺。
他的死亡帶來了更多的、更大的謎團和失蹤。
幹尺不見蹤影,白洛歆和張庚生死未卜,我被絞進了一個巨大的毛線團裡,毛線越纏越多,越繞越緊,我找不到毛線的開頭,也不知道毛線的結尾。
一團亂麻,陰森詭異。
獻祭詭異,人皮詭異,滿身觸手的怪物更加詭異。
黑山羊詭異,黃皮子詭異,不祥的紅毛也詭異。
我看一眼自己的手臂,粗長的紅毛變成了十幾根,它們和普通的汗毛一樣隨著風的方向,不由自主的擺動著身體。
除了猩紅的顏色以外,它們好似只是普通的汗毛。
但我不會被它們騙過去,它們曾經讓五百年道行的黃皮子化作膿水,剛剛讓一張恐怖可怕的蒼白人皮化成皮屑。
我摸了一把紅色的長毛,眼睛卻看向遠方。
我想我得去把該找的人找回來。
王立清沒告訴我任何訊息,就這麼決斷的自我了結了。
這不像他,卻又像他。
狠毒而乾脆。
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古怪極了。
他說:‘……小心王立清。’
但是王立清明明就是他自己……
不!不對!
我忽然想起,我還見過兩個王立清,一個在小縣城裡當警察,一個在城裡面送外賣。
我以為他們是一個人,始終跟著我,如今看來應當不是。
我低頭看了一眼醜陋的王立清,仍舊不太明白他是怎麼從這樣古怪的長相變成了王立清的模樣。
天空中依舊停留著退黑山羊符留下來的痕跡,那個滿身是觸手的怪物微微扭動了一下身子,周遭的空氣凝固起來,我分明看見地上頂出了一截截羊角。
觸手怪物消失了,羊角卻依舊在地上林立。
我揪著其中一雙羊角,奮力向上拽,最後居然拽出了一頭羊。
一頭黑山羊!
黑山羊的眼睛裡寫滿了驚恐和無辜,它對著我低聲叫了起來:“咩——!”
它長長的鬍鬚左右擺動,瞳孔中倒映著我的樣子。
我滿身鮮血,神色乖張,眼神兇惡。
跟它比起來,我倒是更像惡鬼。
“幹尺在哪裡?”我聽見自己機械式的開了口。
黑山羊的身上忽然湧起一股巨大的力量,它猛然掙脫了我,向著某個方向狂奔而去。
我微微眯眼,直覺告訴我,我該跟著它。
黑山羊的速度很快,它的四隻蹄子飛快前行,它好像一匹矯健的馬,又好像一隻流動的貓。
它走得路很怪,不是牆壁與牆壁之間兩尺的縫隙,就是窗戶和另一側窗戶中間的房屋內部。
它的身體明明沒有絲毫變化,卻並不耽誤它靈活迅速的動作。
我跟在它的身後,只能不停的扭動著,翻轉著自己的肌肉,把自己扭轉成縫隙大小的形狀。
我並沒有注意到,當我跟著黑山羊離開的時候,原本好端端待在我口袋裡的那截潔白的指骨莫名其妙的、無聲無息的掉落在了地上。
指骨轉了個圈兒,淹沒在了泥土裡。
我跟著黑山羊跑了,我並不知道,在我離開後,欒希找到了這裡。
欒希看到任科的時候,激動地跑過去,狠狠將他抱住。
“任大哥,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欒希的聲音清脆,動作輕柔,眼神擔憂,她的愛意就像經過暴雨以後的湖水,就要漫溢而出。
任科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他的眼睛裡還殘留著驚懼:“我沒事,你是跟著趙瑞過來的嗎?”
欒希眉頭一皺,不高興的說道:“提那個傢伙幹什麼?我是來找你的。任大哥,只要我倆在一起,怎麼樣我都是開心的。”
任科緊緊地抱住了欒希,他深深地說道:“欒希,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任科的話音未落,突然發現一塊慘白色的面板蠕動起來,不斷向著二人逼近。
任科嚇得打了個哆嗦。
剛才的情形他也看清了。
怪異紅毛,陰森人皮,還有比所有事物還要古怪的趙瑞。
任科雖然透過和手骨許願得到了不死之身,可他的身體只是不死,卻不是不壞。
他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和那張蒼白的人皮一樣,變成了沒有後腦的古怪模樣,自己會不會仍舊有思維,仍舊活著,不會死去。
只要想到這種可能,任科就覺得渾身冒涼氣。
欒希並沒感覺到任科的古怪,也沒看到地上蠕動著的人皮,她喋喋不休的說著趙瑞和幹尺的壞話,說他們一路上對她不假辭色,說他們對自己不好,還說趙瑞居然想輕薄自己,簡直是無恥之徒。
在欒希看不到的地方,地面上的蒼白人皮已經漸漸變大變長,緩緩直立起來,向著二人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