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庚驚恐的四處觀察,卻只見周圍空蕩蕩的,只有他自己孤零零的坐在棺材上。

“嗷——!”張庚大叫一聲,驚恐不已。

王明浩低聲喝道:“叫什麼?!”

張庚渾身發抖,兩條腿都要坐不穩了,他顫顫巍巍的說道:“好、好像有人扒拉我一下……”

王明浩不慌不忙,出聲安慰:“別疑神疑鬼的,我和趙瑞都在這裡,你是太緊張了,產生的幻覺。”

張庚依舊害怕的左右亂看,抖若篩糠。

我轉過頭觀察王明浩的神色。

王明浩的表情嚴肅,沉穩鎮定,若不是我看出了他雙眼中閃爍的驚疑不定,我還真以為他的情緒古蘭無波。

我分明聽見他以極低的聲音說著:“不對啊!鬼抬棺,人坐棺,都是有數的,怎麼會出事呢?”

鬼抬棺,人坐棺?

我神色一凜,仔細觀察周圍的抬棺人,他們一個個的神色肅穆而麻木,冷冰冰的沒有表情,他們的眼神呆滯,仔細看去還帶著些許紅光。

其中一個抬棺人的肩膀磨破了,滲出絲絲紅色的血液,那血液流淌到他的肩胛骨處時,卻滲入了他的身體,消失不見了。

人的面板能夠迅速將血液吸收掉嗎?顯然不能!

誰的面板能呢?

我的頭猛地轉了一百八十度,看向後方的紙牛和紙紮的童男童女,它們的雙眼紅豔豔的、呆愣愣的,好似隨時都能滴出血來。

我再看向這些抬棺人的時候,他們忽然齊刷刷的轉過頭看向我,對我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

我終於意識到,這些抬棺人不是人,而是紙人!

剛剛那個抬棺人也不是閃了腰,而是腰部的木撐壞了,難以動彈。

這些紙人不知被王明浩用了什麼秘法,讓鬼附在了上面。

鬼抬棺,人坐棺,陰在下陽在上,中間是剛死了不久的屍體,正處於陰陽混沌之時,這次出殯下葬,王明浩確實耗費了心思。

光是讓鬼附在這些紙人身上,就不知他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我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王明浩的佈置,他是想透過這種方式欺騙嬰靈,讓它們無法發現藏在陰與陽之間的屍體,從而徹底退卻。

可惜,我微微搖頭,如果我那個可怕的設想是真的,那麼王明浩做的這一切也只是徒勞。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心下有了決定。

我微微側過頭,看向棺材上的張庚,同他無聲的說了幾句話。

張庚不明所以,卻還是點頭同意。

這傢伙別的不行,就聽話這一點上來說,還算是不錯的。

王明浩從懷中拿出一大捧白花花的紙錢,隨手撒向了天空。

紙錢紛紛揚揚,被吹過的陰風席捲著在空中打著旋兒的飄蕩,就是不落地。

這些紙錢隨著風的方向不停地向棺材上落,在張庚的身上和棺材上落了厚厚的一層,周遭的地面上卻空蕩蕩的,連一片都沒有。

王明浩的表情終於難看了起來。

“紙錢不落地,冤魂不散去。過路的小鬼連錢都不願意要,這一次,大凶啊。”

王明浩嘆息一句,然後對著我說道:“趙小友,還請多多小心。”

我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

當退去最初的新鮮勁兒以後,阿野也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走在棺材前面,速度很慢,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生怕沒人跟上去。

他瘦小的身影在灰暗的天空下顯得尤其渺小,好似隨時都會消失。

這些紙人依舊在前進,只是,他們依舊直勾勾的盯著我看,包括走在我前面的紙人。

走在我前面的紙人將頭扭轉了一百八十度,對我露出僵硬的笑,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話。

可是,紙人哪裡會說話呢?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

一群年輕力壯的壯漢形容古怪,笑容僵硬,他們走動的時候身上會發出細微的聲響,那是紙張互相摩擦才會發出的聲響。

我站在他們中間,跟他們一起抬棺。

雖然我經歷的很多,但是如今這種事還是第一次,我前後左右都是紙人,都有鬼附身在紙人身上,他們似乎並不完全聽從王明浩的。

他們注意到了我,他們已經開始觀察我。

我只覺得頭皮發麻,心裡發毛,這可真不是一件好事。

他們的視線直勾勾的、冷冰冰的,帶著從地獄而來的死氣。

我不願意同他們對視,就將目光放在了遠處。

院子外的灰白色石橋依舊矗立在那裡,好像一座不會倒塌的衛士,護衛著這裡的一切。

王明浩只想著鬼抬棺,人坐棺,卻忘了現在抬棺的可不是隻有鬼。

還有我。

最先出事的是阿野,走在最前方的阿野身上擦著含有宋珍鮮血的泥土,他現在就是一個活靶子。

阿野突然覺得周圍起霧了,白茫茫的,看不清路,明明還有兩步就要到院子門口了,但他卻怎麼也走不出去。

霧氣之中走來了一個女人,她身上穿著紅色的裙子,走起路來安靜極了,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她的頭髮披散下來,那麼長,長的遮住了她的臉。

“師父!”阿野覺得不對,便害怕的大叫起來,然而並沒有人回答他。

那個女人離他越來越近。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那女人身上穿的不是紅裙子,而是整條裙子都被鮮血染紅了,所以顯得像是紅裙子一樣!

阿野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嗡的一響,嚇得亡魂皆冒,他大聲嘶吼著:“別過來!你別過來!”

那女鬼停在了原地,聲音溫柔的說道:“阿野,你怎麼了?是媽媽啊!”

阿野一愣,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這次居然看到了一個沉魚落雁的女人,她長得極其漂亮,眼尾上有一顆痣,為她增添了幾分妖異。

“媽媽?”阿野呆愣愣的看著這個女人,淚水不受控制的流淌起來,他自小就跟著師父王明浩長大,一直以為他自己無父無母,沒想到還能有找到自己的媽媽的一天。

若是平時,阿野肯定會覺察到裡面的問題所在,但是現在本就被嚇得不輕的阿野,徹底喪失了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