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的邊緣磨損嚴重,石頭的稜角已經被時間打磨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圈圈深深的痕跡,彷彿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最讓人生畏的,是井裡那七八條黑色的鐵鏈子。

它們沿著井壁直直地向下,直到完全看不見底部。

鐵鏈子上鏽跡斑斑,但仍然顯得堅固而銳利,每當夜風吹過,鐵鏈子便會發出寒冷的摩擦聲,令人毛骨悚然。

村長張羅著,大家夥兒抬了塊大石頭把大口井封住了。

然而,這一切似乎都無法阻止大口井的詭異,前兩天不知為何,井上的石頭破碎,掉進了井裡,令人不寒而慄的是,連動靜都沒有。

村子的夜晚異常靜謐,唯有一隻貓頭鷹在月色中獨自遊弋,時不時發出一兩聲淒厲的叫聲,打破這片寂靜。

牛二手中握著一隻舊式手電筒,微弱的光芒在夜色中搖晃,如同一顆搖搖欲墜的孤星。

大口井就在眼前,那段鐵鏈子在風中搖擺,發出冷冽的金屬碰撞聲,就如同一個預兆,讓人心生寒意。

牛二的腳步越來越慢,他深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心底的恐懼卻如同潑了水的野火般燃燒起來。

這口井深不見底,無人知道它通往何處。

月亮此刻隱藏在雲層之後,使這片土地更加顯得黑暗而詭異。

牛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大口井,原本因為恐懼而緊繃的心絃隨著每一步的走近而越發緊張。

樹上的貓頭鷹,兩隻眼睛冷冷地瞪著他,彷彿窺探著他的恐慌和絕望。

一隻烏鴉從頭頂飛過,壓抑的叫聲在空氣中久久縈繞,就像是在預示著即將發生的不祥之事。

牛二抬頭看向烏鴉,他知道,他必須要下去,他必須要找到他的兒子。

穿過村子,過了一片狹窄的土道,那口巨大的大口井就出現在眼前。

它的井沿是由一塊塊粗糙的石頭堆砌而成,歲月的痕跡已經深深刻在了每一塊石頭上。

曾經光滑的石面現在佈滿了細微的裂紋,彷彿在訴說著它們經歷的風雨。

八條鐵鏈在微弱的月光下顯得鏽跡斑斑,讓人感到一陣寒意。

它們順著井壁延伸下去,直直的直到看不見盡頭。

牛二走到井口,緊緊地抓住井沿,他的手在顫抖,聲音也有些發顫,“鐵蛋兒,鐵蛋兒,你個小兔崽子,還不快給老子出來。老子打不死你!”

從小生活的地方,只有這口井最奇怪。

老人們說,井裡曾經發出過奇怪的聲音,就像牛的叫聲。

他們都說那是那口井裡的怪物發出的。

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緒,“嗚嗚……”一個細微的哭泣聲從井裡傳來,牛二趕忙拿手電筒往裡照。

他的心一緊,那小兔崽子果然在井裡。

他看見兒子兩隻手正死死的扒著鐵鏈,他的身體像是掛在半空中,一動也不敢動。

牛二鬆了口氣,緊接著又提了起來。

他不再說狠話,只是一遍遍地告誡兒子,讓他緊緊地抓住鐵鏈,不要動。

他知道他們必須要儘快離開這個地方。

這個井在村子裡存在了這麼多年,從未有人敢去動它。

它的存在本身就帶著一種邪氣,讓人不寒而慄。

他伸出手,正好可以摸到兒子的頭,他撫摸著兒子的頭,試圖給他一些安慰,同時也在安慰自己。

他知道,只要他們能從這口井裡走出來,一切都會好的。

看著鐵蛋兒顫抖的手指終於抓住了自己的手,牛二鬆了一口氣。

然而,他卻沒料到鐵蛋兒的力氣如此之大,差點兒把他都拉進了井裡。

“別怕,抓住我。”牛二的聲音有些哽咽,他的心瞬間跳到了嗓子眼。

當鐵蛋兒的另一隻手也牢牢的抓住他的時候,牛二準備用盡全力將他拉上來。

然而,他卻發現鐵蛋兒的身體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他用盡全身力氣也沒能將他拉動分毫。

“你也用力上來呀!”牛二的額頭上冒出了汗珠,他的聲音也變得急促。

然而,鐵蛋兒的哭聲卻更加淒厲,“爹,爹,有人拽著我的腿呀!”

牛二心中一驚,冷汗順著他的脊背往下流,他的血都彷彿凝固了一般。

他下意識的想要用更大的力氣將鐵蛋兒拉上來,然而他卻發現,那隻看不見的手似乎正在用更大的力氣拉扯鐵蛋兒。

“爹,我……我對不起你……”鐵蛋兒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彷彿是在向他告別。

牛二還沒來得及反應,鐵蛋兒猛地鬆開了手,他的身體就像一塊石頭般向井底墜去。

牛二看著兒子的背影在黑暗中消失,他的心彷彿被一把銳利的刀片割開,痛得讓他無法呼吸。

他看著那口井,那個黑洞洞的口彷彿在嘲笑他,他只能看著他唯一的兒子消失在那個地方,他無能為力。

他的腳步一軟,跪在了地上,他的目光呆滯,心中充滿了絕望和自責。

牛二眼中充滿了憤怒和悲痛,他的眼眶紅得像血一樣。

他的兒子就這樣從他生活中消失,被這口深不見底、黑暗冷酷的大口井吞噬。

他怔怔地看著井口,彷彿在與它對峙,然後,他決定下去。

月亮從烏雲後面露出疲憊的臉,井口被月光照亮,鐵鏈子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森然。

牛二把手電筒別在腰間,開始順著鐵鏈向下爬去。

他只想找到鐵蛋兒,即便只有他的屍體,也要帶上來好好安葬。

隨著牛二越往下爬,井口的光線漸漸暗淡,井壁上的鐵鏈子也越來越看不清。

他現在只能依靠手中的手電筒和自己的意志力。

他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他知道自己正面對的是未知的恐怖。

不過,他沒有回頭的路,他只能向下,一直向下,直到找到他的孩子。

爬了許久,牛二已經感到筋疲力盡。

他的手被鐵鏈割得血肉模糊,每一次抓住鐵鏈的動作都像是在割破他的心。

他的肚子在咕咕作響,他的心在滴血。

他在想,也許他應該放棄,也許他應該讓自己墜入黑暗,那樣至少他不會再感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