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六章 夢魔

“在下孟陌，今日有幸見到幾位道兄，當真三生有幸。”

藍衫中年人看到有客前來，當即放下二胡，起身相迎。

“道友客氣，萍水相逢，相遇即有緣。”薩守堅一眼“看出”中年人的修為，五品靈仙，剛剛步入仙道，但並沒有自矜身份，而是微微還禮。

孟陌微笑，心道修為高而不自傲，李耳這些門徒水平是越來越高了。

“對，都是朋友。今日相會，俱是有緣。韓湘子別無所長，只能略備薄酒，還望諸君勿嫌。”韓湘子笑道，他修為不高，只是覺得這些都是仙人，然後修為都比他高，細分，他便看不出來了。

“二三好友，醉酒當歌，本已是幸事。”姜山笑道。

韓湘子當即欣然，令人準備美酒佳餚，不多時，便在庭院之中準備好酒席。

“都說東海之濱多仙人，故而我一人離鄉來此，想要求訪真正仙緣，但來東海之濱也已三年，莫說仙人，外人來這裡的都少，不曾想今日竟是見了這麼多仙人。”韓湘子率先舉杯道。

“因為東海之上有熱鬧瞧，所以我們便來了。倒是韓兄如今雖未得仙道，但也算是步入修煉一途，怎麼會沒人傳授如何修行？”姜山疑惑道。

“實不相瞞，我家本是東勝神洲一人間王朝豪族，修習儒道，族中長輩對尋仙之事嗤之以鼻，認為是怯懦者躲避世事，但小弟天資平平，除卻簫聲之外，四書五經所知不多，難當大任，便想著求仙訪道，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不過是得了篇修仙殘訣，難成仙道。”韓湘子道。

“原是如此。”姜山微笑，心道韓湘子的長輩，韓愈嗎？正常時間線，彼此有關，只不過因為自己的緣故，韓湘子這是提前出世了，應該無關，可偏偏這個世界的時間線又是不知道重複發生過多少回的，還真不好確定。

“人各有命，有人修仙道，參悟天道，而有人要在紅塵之中行人道，造福萬民，俱是道，無分高下。”薩守堅道。

“道長說的是，我族中長輩若是能像道長這般想就好了。不過，雖然我這輩子成不了仙道，可能在年少時，見到諸位道友仙家，也是人生大幸。”韓湘子道。

“這倒未必，我觀韓居士生性灑脫，未來未必不能成仙。”薩守堅微笑道，他道行高深，隱隱間感覺到韓湘子和道門有緣，日後或許可以位列仙班，不過時機未到。

“那就承道長吉言了。”韓湘子笑道。

“仙有仙道，人有人道，俱在道中。不過韓兄若是隻想見見仙人之景，不久後，我要前往方丈島，拜見東華帝君，不知韓兄是否樂意一同前往？”姜山道。

瑤華幾人聞言，面露訝異之色，沒想到姜山竟然會主動開口邀請韓湘子前往方丈島，雖然也不算什麼大事，但他們此行，並不安全，沒成想還要帶個人，不過他們都沒有多說，獅駝王幾個是完全相信姜山，而瑤華和薩守堅主要是因為這次姜山是協助他們，本身算是半度假，所以帶個人去方丈島，倒也不算什麼。

“多謝浮生道兄。”韓湘子聞言大喜，當即舉杯相敬。

他這一生求仙訪道，但也沒有見過多少真正的仙人，如今有機會可以拜見傳說中的男仙之首，東海散仙之尊，心中如何不歡喜？

只覺今日去東海吹簫，是自己生平做的第二對的事情。

至於最對的事情，那自然是前天去東海之濱吹簫，和龍女相遇。

“浮生？”孟陌聽到這裡，不禁眼神略帶奇怪地看了眼姜山。

“怎麼？道友也想去，那可以一同。”姜山道，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不知道怎麼的，他對孟陌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心裡也不排斥。

帶人去拜訪一下東華帝君，倒也不算難事，因為見東華帝君本身不算難，東華帝君不是玉帝，也不是四御，他雖然作為東方之尊，可實質上，沒什麼政務，反倒是時常宴請賓客，邀請三山五嶽，四海散仙前來相聚。

姜山帶兩個人去看看世面沒什麼問題。

“如此多謝道友。不過聽聞道友法號，頗覺有緣，因為我有一曲名喚若夢。”孟陌笑道。

“浮生若夢，那倒是有緣。”姜山笑道。

“是啊，紅塵滾滾，人生百態，生老病死，喜怒哀樂，沉浸其中之時，不可自拔，認為這便是天大的事，但待多年後，回首時，便發覺不過是一場大夢罷了。夢如人生，人生如夢。”孟陌道。

“人生為實，而夢為虛幻，夢衍生於實，但終究不同。”姜山道。

“可人生多苦痛，夢境長安樂。而世人求安樂，厭苦痛。”孟陌道。

“真實大多不美好，所以才是真實，可很多時候，真實兩個字便勝過了一切。虛幻如泡沫，雖然美麗，卻轉瞬即逝。故而說夢幻泡影。”姜山道。

“所以美好的虛假和痛苦的真實，道兄選擇痛苦的真實？”孟陌道。

“不，我選擇美好的真實。真實大多痛苦，不美好，但終究有美好的，而我相信我可以親手創造出這樣的美好。至於虛幻的美好，雖然美好，但虛幻，而不真實本身就不足夠美好。”姜山道。

“又要美好，又要真實，道兄這是貪心啊。”孟陌笑道。

“若僅我一人如此想，那是貪，但這是人心所求，幾乎所有人心所向，只是有些人做到了，而有些人做不到罷了，所以不算貪。”姜山道。

“好，我有一曲名若夢，請君賞鑑。”孟陌笑道。

“洗耳恭聽。”姜山微笑。

孟陌當即取出二胡，再次拉響二胡，二胡之聲，頗顯低沉，但在他手中卻像是有說不完的故事一般，而孟陌拉的也好似不是二胡上的弦，而是眾人心絃。

姜山不覺有異，便沉浸其中，待察覺有一絲絲睏意襲來的時刻，已經為時已晚，哪怕是姜山也難以強打精神，不敢相信地看著孟陌。

“做個好夢，看看虛幻的美好，夠不夠美好。”

孟陌微微一笑，姜山便直接昏迷了過去，昏迷前，只來得及看了眼月亮，便沉沉倒下。

孟陌面上笑容不改，繼續不緊不慢地拉著二胡。

韓家眾多僕役也紛紛倒地不醒，偌大宅院，只剩下不斷迴響的二胡之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