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書臨身,姜山尚不知曉其中玄妙,只是感覺從未如此近距離地靠近過大道。

不,不是靠近,而是他即道,道即他。

無天無地,無人無我。

天地人我,俱是一體。

難以言喻的玄妙籠罩在姜山心頭,日月精華,星辰精魄,大地靈脈,江河瑰寶……

此刻共同,鑄造其身。

天地之間孕育了億萬載的寶物此刻將所有的力量匯聚在了姜山身上,直可謂無量無窮。

一股磅礴恐怖的力量震撼而起,整個靈臺方寸山劇烈顫抖,虛空扭曲,好似難以承載姜山的力量一般。

“尚未破境,便有如此造化,盤古元神果真不可估計。”菩提祖師看到這一幕,面上也露出讚歎之色,他也看過兩本天書,但當年突破的時候可沒有這麼驚天動地。

要不是在靈臺方寸山,單單是這股異象,怕就要驚動三界了。

甚至比當年剛入五品引發的驚天地,泣鬼神還要來的大。

想到此處菩提祖師又在心裡罵了太上老君幾句。

都是這傢伙沒事找事,否則哪有這攤子事?

心中感嘆,菩提祖師目光又落在姜山身上,雖然嫌棄,但自己門下九大弟子之中,最出色的便是他,而最耗費自己心力的也是他。

曾經無知無畏,喊著“我都要”的小白牛如今也成為讓名震三界的平天大聖。

想到此間,菩提祖師眼神之中帶上些許關切。

時間悠悠而過,眨眼間,便是十年。

姜山依舊未醒,只是面上笑容越發得濃郁,不知做著什麼美夢。

菩提祖師也漸漸習慣房間裡,多了個木偶,只是這一日,猛然間感應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出現在方寸山附近,抬頭望去,見著方寸山外,一個身著樸素白袍的中年男子走來,男子模樣方正,不怒自威,行走之間,每一步之間的間隔都是一般無二,一絲不苟。

“禍事。”

而看到此人,菩提祖師的第一反應便是嘆氣。

“智昌求見師尊。”

然而不待遠離,便見中年人朝著靈臺方寸山的方向行禮參拜。

禮數周到,近乎完美。

即便是再苛刻的老學究也不能挑出絲毫的錯誤。

但菩提祖師卻半點不歡喜,真的是不禁唸叨,才提了一嘴,這就回來了。

門下九大親傳,除了楊戩這個小九真的沒法教,就是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之外,其餘的,就算是海山這個無法無天,敢把天捅出個窟窿來的老八,也深諳明哲保身之道。

唯獨他,胸懷著不像是菩提弟子該有的大志。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世道黑暗,便以自身為光,照亮三界。

為改變這個腐朽的三界,主動跳進漩渦之中,上天為仙,匡扶三界。

只是上天不過百年,就一怒斬仙,把勾陳大帝麾下數十神將盡數斬殺,從而叛離天界。

只不過沒有姜山到一地,便有一地混亂的神奇氣運,更不像姜山一出手,就斬了武英,所以雖然也曾名噪一時,但和姜山帶來的麻煩,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

北斗一系的沒有通緝到,也不太放在心上。

可現在這三弟子主動回來,就讓菩提祖師不是一般的不安,他太清楚自家的這些弟子了,這些弟子們也太清楚他有多麼的不想見他們,所以這麼回來,就意味著他又要頭疼了。

心中暗暗決定,日後收徒,都像收小九一樣,下山了就別回來。

就算是跪在山前哭也沒用。

當年道行不到家,竟然準了這幾個孽徒可以回來。

心中思慮萬千,菩提祖師一揮手,時空扭曲,為姜山開闢出一方小世界,避免外人打擾,然後還是開啟了通道,煙霧消散,一條路徑出現在了中年儒士面前。

中年儒士見狀面露喜色,當即入了方寸山中,入斜月三星洞,見著高臺上的菩提祖師,心下歡喜,大禮參拜道:“徒兒智昌拜見師尊,願師尊仙福永享,安樂無疆。”

“你修儒道,不善誑語,今日回來,倒還吹捧上了?”菩提祖師看著中年儒士道。

“肺腑之言,師尊知我一生求直,從不撒謊。”中年儒士道。

“寧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當年,我便說過,你這性子太直,會害了你自己。不過伱這些年能保持自身,今日回山做什麼?總不像你二師兄一樣回來避災吧。”菩提祖師道。

“徒兒想請師尊出山,匡扶正道。”中年儒士道。

“匡扶正道?”菩提祖師聞言一愣,不敢相信地看著中年儒士,差點覺得自己聽錯了。

這是自己徒弟?

不是被人奪舍了?

來勸自己出山,匡扶正道。

“是,天魔兇悍,日夜侵蝕三界,且這些年來,對三界的侵蝕越來越大,封印越來越不牢固,短短數百年時間,半步多中、北俱蘆洲、東海歸墟,先後有了魔蹤,而到了這般地步,鬥姆元君、玉帝還在內耗,平白讓天魔得利。”中年儒士道。

菩提祖師靜靜地看著中年儒士,這些他自然都知道,那三個地方,姜山都去過,準確來說,姜山去了之後,全都爆了。

“所以弟子請求師尊出山,扶持正道。”中年儒士又朝著菩提祖師道。

“啪”“啪”“啪”

回答中年儒士的是菩提祖師眼疾手快的三記戒尺,重重地打在中年儒士腦門之上,中年儒士腦門劇痛,他雖修行比姜山早,卻不曾修得不壞之身,當下疼痛難忍,只是他並未發出聲音來,以強大的毅力堅持,朝著菩提祖師行禮道:“多謝師尊懲戒。”

“日後再說這等廢話,便別回來了。”菩提祖師道。

“可是,師尊,覆巢之下無完卵,這三界總需要有人來救,而遍觀三界,誰又敢說真能勝得過師尊?”中年儒士雖吃痛,卻還道。

菩提祖師又舉起戒尺,中年儒士這才不敢言語。

“覆巢之下無完卵,但誰和你說,不覆巢,就不會死的?倒是你,說要維護三界?這些年,你做什麼去了?你和勾陳結仇,支援玉帝去了?”菩提祖師道,如此一來,方寸山門下九大弟子,竟然已經三個和玉帝有關,甚至善遊步和慧福兩個在大乘佛教,真算起來,也算支援了玉帝。

“並非如此,玉帝離開三界太久,在三界根基太淺,此番大位之爭,他勝算不大,而假如他真的勝了,那必然對北斗一系秋後算賬,趕盡殺絕,如此一來,無異於對三界仙神來一場清洗,讓天魔白白歡喜,到時反害了三界。”中年儒士道。

“所以你選擇支援北斗一系?不怕勾陳秋後算賬?”菩提祖師面露訝異之色道。

“徒兒支援紫微帝君,而非勾陳。忠的是天界律法,行的是大道。”中年儒士道。

“忠律法,行大道?”菩提祖師微微皺眉,掐指一算,道,“也是,我該稱你為北斗七元,新任文曲星君,文昌帝君。”

“在師尊面前,弟子永遠都是智昌。”中年儒士低頭行禮道。

“所以,今日你來這裡,是紫微的命令?你將我的身份告知了紫微?”菩提祖師看著文昌帝君淡淡道。

“弟子只說有恩師,但從未向任何人說過師尊身份,弟子對自己親下誓言咒,若是主動洩露,必遭天譴。”文昌帝君說著話,身上散發出一股微妙的氣息。

天地君親師,於他而言,菩提祖師為師亦為父,雖然有很多地方,他不支援也不認可菩提祖師,但絕不會做菩提祖師不願意的事。

看到這裡,菩提祖師才放鬆了幾分,他倒不是不信任自己這個弟子,相反他很信任這個弟子,方正君子,脾氣執拗的很,出賣這種事情,不會出現在他身上,但有些時候,人是會被裹挾的。

何況這個弟子,為了自身之道,不惜其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