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幾個月前,沿海幾個城市已經開始流行喇叭褲了。”

江山的話在繼續,兩位哥哥默不作聲的走在一旁。

“其實同時流行起來的還有雞窩頭、墨鏡,男的女的都在穿,可比我們這時髦多了。”

按照老三口中的描述,江海和江河立刻在腦海裡想象了一下。

江海忍不住甩了甩頭:“這能好看?”

江河斬釘截鐵:“打死我也不穿喇叭褲。”

江山笑了:“你們瞧不上他們,他們也看不上我們。”

江山說的沒錯。

此時,與香江一江之隔的幾個城市,隨處可見一些留著長髮、身穿喇叭褲、箭頭皮鞋的年輕人。

這幫“潮服”不要命的追求個性、釋放壓抑。

此壯舉,在保守勢力面前,根本沒眼看。

不男不女、妖裡妖/氣、成何體統?

於是,街頭巷尾忽然冒出一幫大爺大媽,他們也不要命的追求個性、釋放壓抑。

隨後,雙方戰隊開展了激烈的拉扯戰。

總的來說,控場經驗十足的大爺大媽們,始終佔著上風。

在他們的造勢下,這幫年輕人的父母、老師開始手持剪刀,守在家裡和學校……

就在這幫小時髦,毫無招架之力的時候,十月到了,《望鄉》和《追捕》來了。

起初,這兩部曰本電影上映沒多久,關於喇叭褲的戰爭,由沿海發展至全國開花。

易鍾天所在的武汗大學校領導,為表高度警惕,特意拉起了醒目的標語:

“喇叭褲能吹響向現代化進軍的號角?”

易鍾天立刻一馬當先,聯合一幫學生在標語上回寫道:

“請問什麼褲子能吹響?”

內撕的事情一大堆……

當,一個矛盾極速上升到頂端時,它就會由峰值轉向谷底。

真正救了這幫年輕人的,卻仍是《追捕》和《望鄉》。

但,解決問題的幕後助攻手,卻是媒體。

此時,巴/金在《大工報》發表的文章:“談談望鄉”,已經從側面為喇叭褲發聲了。

……

江山看了眼身邊的大哥,嘖著嘴說道:

“說起來,你也是一報總編,面對多元化的社會,這點包容心都沒有?”

江海可不承認這點:“他們想穿就穿,我又沒攔著。”

江山:“沒攔著也沒支援啊。”

江海:“我幹嘛要支援他們?再說他們穿不穿喇叭褲,關我什麼事?”

話音剛落,江山和江河同時腳步一停,直直的看著老大。

繼續向前走了兩步,才反應過來的江海終於悟了:

“得,還真與我有關了。”

他此時才想起,就在十多分鐘前,他也是喇叭褲團隊的成員之一。

說話間,兄弟三人走到了南/京東路市圖書館的大門前。

腳步再次停下。

此時已經過了晚上十點,可圖書館裡仍舊燈火通明、座無虛席。

這些人大都20歲左右,滿臉都是焦慮也滿眼充滿希望。

今年,是恢復高考的第二年,也正是這一年,國家陸續恢復增設了55所高校。

年輕人的學習熱情,史無前例的高漲。

“這幫人為了搶一個圖書館的好位子,”

這次,江海開口道:

“大清早6點,就自備乾糧來排隊了,一呆就是一整天,為了不上廁所,連水都顧不得喝上一口。”

江河和江山點點頭,這樣的情形已經持續好幾個月了。

二哥江河有些想不通:“他們幹嘛不在家學?擱這湊什麼熱鬧。”

“也許是圖這的學習氣氛好吧。”江海感嘆了一句。

江山立刻呵了他一聲:“你們報社的記者都是幹什麼吃的?”

浦江的這點事都打聽不明白,當真是小報抄大報習慣了?

“這還用打聽?”江海奇道:

“打去年就恢復了高考,全國學生都在卯足勁的加班加點,連媽都知道的事,你不知道?”

江山沒再說什麼,只覺得《浦江日報》虧的有理有據。

三個人加快了腳步,反正已經遲到了,江山連面都省的露了。

只在進了總編室後,用內部電話給馬師傅招呼了一聲。

順便請他老人家幫忙,將抽屜裡的一疊舊報紙交給蔡主編。

這一會,江家的兄弟三人,分別坐在總編室的不同方位上。

老大江海看著江山,雖有一肚子疑問,但見他一副默不作聲的樣子,也跟著不說話了。

心裡估摸著,這小子應該在等蔡文升呢!

第一次來到報社的江河,這一會默默打量著整間辦公室。

雖很簡樸,但依然令他有些侷促。

江山依舊坐在一張罩著灰白布套的單人沙發裡。

看了會當天的《浦江日報》後搖了搖頭,道:

“現如今的新聞是越來越沒意思了。”

“怎麼?”江海反問道:“你就這麼盼著國/家出點大事?”

“我可沒說國內。”

“國外也不成啊!”江海的手裡也有一份報紙:“再說現在能有什麼大事?”

江山合上了手裡的報紙:

“老大,你是一社之長,廣告業務說話就要重啟,知道那些廠家是靠什麼選擇廣告的投放點嗎?”

江海再不濟,這個知識點還是明白的:“當然是看報刊的發行量。”

“在浦江,咱們報的發行量能拼的過誰?”

“……”江海看著江山的雙眼:“老三,你今晚把我叫來,究竟想說什麼?”

“你即是我的大哥,也是我的領導,”江山同樣看著對方:“我想讓你支稜起來!”

此時的江海開始掂量,難道江山也懂運營報社?

難道之前這家報社,不是自己支稜的?

也對,畢竟還虧著呢!

“說說吧,”江海試著問道:“我該怎麼支稜?”

“首先,新聞單位可不是蹲辦公室的活,必須主動出擊,”

江山直擊要點:“新聞新聞,報紙的命門。”

江海剛想點頭,卻聽見江山又說:

“熱點熱點,群眾的看點。”

江海頓時愣住了!

報紙緊跟時事話題,作為一位新聞人,這道理已經遺忘多久了:

“我知道你說的意思,但……現在還沒到時候。”

江海畢業後就被分配到《浦江日報》。

這些年,他學習的那些新聞媒體知識,只限於書本,從未實踐在具體工作中。

因為當時的新聞環境不允許。

“其實已經到時候了,”江山一字一句道:“只是你沒注意到。”

此時,已經在門口站了一會的蔡文升走了進來。

剛剛江家兩兄弟的對話他也聽見了。

這一會,蔡文升將手上的一疊報紙遞給了江山。

江山直接在大哥的辦公桌上展開報紙。

總編室的其他人,不約而同圍在了他的身邊。

隨後,江山開始紙上談冰。

“任何冰封已久的河床,在徹底解封前,都會有一絲絲細微的碎裂,”

江山指著桌上《仁民日報》的一條新聞,說道:

“這是今天早上下班前,我剛看到的一條新聞……”

與此同時,遠在燕京的柳傳至,也同樣注意到了江山所說的這條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