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仙境極美,可是,卻又極冷。

這來往的宮娥個個生得美若天仙,笑語嫣然,可是,這所有的笑,都不是對著她的,而是對著她面前那個嫋嫋婷婷的女人。

女人生得很美,一身鳳凰羽衣,拖曳於地,絢爛如天邊雲霞,她的身段也極佳,婀娜多姿,步步生花,那雪白粉顏嬌媚鮮妍,一雙描畫得極精緻的桃花眼,似能勾魂引魄一般,叫人一望之下,竟連呼吸都忘了!

昭王妃站在那裡,呆呆的看著這個國色天香的女人,看著她一步一步,沿著白玉石臺階拾級而上,臺階的盡頭,是肅穆典雅的金鑾殿,金鑾殿上坐著一人,一襲紫袍耀然生輝。

昭王妃遠遠的望著那紫袍男子,不知為何,莫名的覺得他很熟悉,也很親切。

她下意識的跟在那女子身後往前走,一步,又一步,眼前的霧氣散了些,樂聲也漸漸停歇,四周靜得落針可聞,也因此,那突兀而起的一男一女的調笑聲,便顯得格外刺耳。

昭王妃聽到那調笑聲,心裡莫名發慌,她其實並未聽出那對男女是誰,但一顆心卻莫名揪緊了,腳底也愈發虛浮,慌亂的走了幾步,絆到了臺階,摔在了地上。

「誰在那兒?」微慍的男聲傳來。

昭王妃一怔,這聲音,怎麼聽起來像是她的夫君蕭峻?

「阿峻,是你嗎?」她顫聲問。

男聲沉默了,有女聲響起來,嬌媚動聽:「我道是誰,原來是天妃姐姐來了!」

天妃?

昭王妃怔了怔,不太明白這個稱呼是什麼意思,遂問道:「你說天妃,是指我嗎?」

「咯咯!」女子嬌笑,「這上清天境中,除了姐姐你,可沒有第二個天妃!」

「什麼上清天境?」昭王妃愈發迷糊,「我是大蕭的昭王妃!並非什麼天妃!」

「既非上清天境之人,跑來做甚?」先前那男聲冷哧了一聲,「一天到晚的,竟是作妖!朕實是夠夠的!你快回你的棠梨院吧!」

「你是阿峻!」昭王妃這回聽清了,說話的人,就是她的夫君蕭峻。

既是她的夫君,她自是不能就這麼走了,反而加快了腳步,提裙往上跑,一口氣跑了十來個臺階,那遮擋在她面前的雲霧總算散了去,那雲霧之中掩蓋著的一幕,也就猝不及防的撞入她的眼簾!

白玉案前,一對男女如雙生嬰兒般糾纏在一處,女子坐在男子的腿上,玉臂勾纏在他脖頸間,俏臉兒揚著,媚眼如絲般仰視著男子,男子嘴裡含了顆葡萄,正往她嘴裡喂,她欲拒還迎,嬌笑著故意躲避,一雙小手卻在男人身上到處煽風點火,男子被她撩撥得渾身急顫,終於逮到她,用力將嘴裡那顆葡萄壓進她嘴裡。

葡萄破了皮,汁水四濺,兩人笑著搶吃同一顆葡萄,唇齒碰觸時,所發之聲,狂浪到令人嘖舌!

「阿峻,你……你在做什麼?」昭王妃看得目眥盡裂,眸內酸澀,撲簌簌落下淚來。

昭王不答,只顧摟著那女子尋歡作樂,女子也不理,在那裡曲意逢迎,腰肢亂扭,嬌笑聲亦愈發放肆,簡直要刺破人的耳膜!

「蕭峻!」昭王妃傷極反怒,「你到底在做什麼?你若喜歡這女子,想要同她好,我給她讓位便是!光天化日之下,又何必這般放浪形骸,叫人不齒!」

「哎呀,姐姐終於鬆口讓位了?」女子咯咯直笑,「太好了!峻哥哥,你快應了她吧!不然,等她回過神來,定會耍賴的!」

「好好好!」蕭峻似被這女人迷了心,一徑說好,摟著她又親又摸,卻連眼風都未給昭王妃一個,只冷聲道:「你早該讓位了!若早些識趣,給玉兒把這天妃之位讓出來,你們族人,也不至落到這種地步!」

「族人?」昭王妃一怔,「什麼族人?你到底在說什麼?」

「嘖嘖!姐姐竟糊塗到這般地步了吧?」被喚作玉兒的女子吃吃笑,「看來,是傷心過度,瘋痴了呢!其實這樣也好,免得知道了傷心!」

「不必跟這蠢婦說那麼多!」蕭峻拉過玉兒,對昭王妃道:「和離書朕早就給你了,你既想通了,拿著和離書自去,棠梨院中的物事,你若喜歡,也可一併帶走!」

「姐姐的東西,都要帶走哦!」玉兒補充道,「以後棠梨院就是妹妹的住處了,我不想那裡留有你的痕跡呢!」

「對!全都帶走!」蕭峻點頭,「帶不掉的,就讓人扔掉!千萬莫要礙了我們小玉兒的眼才好!這雙眼睛這麼漂亮,可看不得那些不開心的東西呢!」

「峻哥哥……」玉兒嬌笑著擰著腰肢往他懷裡鑽,兩人像兩條大花蛇般纏在了一處。

昭王妃站在那裡呆看著,一時竟也不知該怎麼做,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相信自己的夫君,絕不可能像面前這個男人這般的無恥放蕩,可是,腦中卻又有陌生的記憶,似井噴一般湧上來,瞬間便將她原本的記憶衝涮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痛苦血腥!

昭王妃被迫接受著這些奇怪的記憶,初時她還勉力抵抗,可很快的,她卻被衝倒在那片悲慘又絕望的記憶洪流之中……

「啊啊!不要!」昭王妃從幻夢之中驚醒,尖叫著從床上坐起來。

「王妃,您怎麼了?」身邊的婢女夏荷關切問。

昭王妃呆呆的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跳下床,赤著腳披頭散髮往外跑。.

夏荷嚇了一跳,忙追出去:「王妃,你還沒穿鞋子呢!」

「王爺呢?我要見王爺!」昭王妃衝出房門,「我現在就要見到他!立刻,馬上!」

「王爺在京城呢!」夏荷拉住她,「您就算要見他,也得先把衣裳穿好啊!您已經著了涼了,再赤著腳,這寒氣入體,可就愈發麻煩了!」

她強拉昭王妃回房,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又倒了杯熱水遞給她。

「王妃,您是做惡夢了吧?」她關切問。

「是……夢嗎?」昭王妃呆呆看著她。

「肯定是夢啊!」夏荷笑回,「您剛剛可一直在這兒睡覺呢!奴婢就在這兒守著您!您睡得極不安穩,一直動來動去的!奴婢想要叫醒您,您卻自已醒來了!王妃,您做什麼夢了?竟嚇成這個樣子?」

「我……我……」昭王妃想到夢裡的場景,淚水狂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