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你是沒搬空,但你的閨房是搬得空空的!」蘇凝憶起舊日場景,唇角輕揚,「那個時候,你連你的床,都恨不得搬去給你的阿城哥哥呢!」

蘇離捂臉:「沒想到我小時候居然是那樣熱情的人兒!」

「熱情的不得了!」顧千城追憶往昔,一直緊鎖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後面偷聽的蕭凜,眉頭卻越皺越緊。

他忽然有點後悔跟上來了。

這還沒恢復記憶呢,蘇離就這般的依戀顧千城,眼睛時不時的望向他。

若是哪天真的記起了所有事,知道他是那個滅族之人,只怕會立時殺了他,轉投顧千城懷抱吧?

畢竟,是訂過娃娃親的。

畢竟,小時候,一直想要嫁給他的!

但是,小時候的事算什麼?

娃娃親什麼的,就跟說笑話似的!

小的時候什麼也不懂,小時候的喜歡,是最最幼稚的,根本就當不得真的!

長大以後,情竇初開愛上的那個人,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話說回來,在天境時,她是什麼時候愛上自己的?

自己又是什麼時候愛上她的?

蕭凜很用力的想,可惜,關於這段記憶,空得像是那冬日曠野上的雪,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其實尋回那枚冠羽之後,他憶起了很多天境之事,那些他曾打過的戰役,一場又一場,在腦中如許清晰,包括自己在天境時,身邊的部將和僕從,也都記起來了。

若不然,他也不可能記起曾經用過的那些仙法和神功。

但關於蘇離的記憶,卻還停留在原本那些零碎的片段,像一隻被打碎的精美瓷器,每一片都光彩奪目,令他目眩神迷,他知道這瓷器未碎之前,應是何等的美麗絢爛,他恨不能拼盡全身之力,將這瓷器恢復如初。

可是,任他心中如何急迫,又如何努力,卻始終無法將這些碎片拼接完整。

一種深沉的無力感,牢牢的攝住了他。

蕭凜立在那裡,只覺冷風陣陣,寒意侵人。

蘇離此時卻覺四周溫暖如春,心情更是歡喜雀躍。

她本來是記不起那些事的,但經蘇凝和顧千城一說,竟也能隱隱約約回憶起一些細碎的片段,偶爾也能跟他們接上一點,得到他們的確認後,她興奮得臉都紅了!

「對了,那外祖母舅舅他們,在天境時跟我們是什麼關係?」她笑著追問。

「一樣的關係!」蘇凝笑回,「所不同的是,你三舅舅就是你城哥哥的兒子,寒兒和燦之是你大舅舅的兒子,你也一樣有五個舅舅,你外祖父同樣也是戰死的……」

她說到這兒,面色微微一黯。

「我們族人,為何而戰?」蘇凝追問。

「此事說來甚是複雜,一時半會也說不清的!」蘇凝嘆口氣,「你外祖父戰死後,你父親便繼位,成為靈貓族的新王上……」

「我父親?」蘇離心裡一跳,「他他……是誰?應該不是那個江……」

「當然不是他!」蘇凝咬牙,「那賊廝,怎配做你的父親我的夫君?母親便是眼睛瞎了,也瞧不上那般噁心的男人!」

蘇離鬆了口氣:「那幕後之人就是用這種方法來噁心我們!我們之前提審過江斐和蘇芸,也知道他的一些事,他垂涎母親,才會想在幻境之中娶了母親!對了,母親,他如今人已死了,但魂魄被阿凜鎖住了,母親可有什麼話要問他?」

「沒有!」蘇凝堅決搖頭,「那等噁心的玩意兒,我連提及他的名字,都覺得髒了自己的嘴!便是有什麼不明白的,我亦不會問他!無非就是那些齷齪噁心事

罷了!他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小角色,想來也不知道幕後指使者是誰!」

「母親所言極是!」蘇離點頭,「他的確是一無所知!我的父親既不是他,那是……東吾的青王殿下嗎?」

「沒錯,就是他!」提到青王,蘇凝立時又笑成一朵花。

「原來青王殿下,便是姑父嗎?」顧千城驚喜萬分。

蘇離亦是歡喜不甚:「母親被***逼迫墜江,最後卻又嫁給了父親!冥冥之中,你們是註定要重逢的!對了,父親生得什麼模樣?我竟完全記不起來!」

「姑父生得可好看了!」顧千城笑著插嘴,「他可是我們族中最俊美的男子!不,不對,應該說是四海八荒最俊美的男子!只是,後來這名頭被東凜奪了去……」

他說到東凜,恨不得直接咬掉自己的舌頭。

正說得開心,提這狗東西做甚?

他飛快轉移話題:「總歸就是特別俊美的男子就對了!」

「你姑父可不是光靠臉的!」蘇凝驕傲道,「他可是有經天緯地之才,當初神魔大戰,雖說東凜是頭功,但若沒有你姑父襄助,那場戰便不可能打得那麼順利!」

「父親同殿下一起出徵過?」蘇離聽得心喜,催問道:「母親快講講是怎麼回事!」

「這個……」蘇凝掠她一眼,下意識的扭開頭,「母親其實也記不清了,畢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的記憶也是斷斷續續的……」

「這也正常!」蘇離笑道,「阿凜的記憶,也是這般,斷斷續續,零零碎碎,完全順不起來!這就是幻境中的封印之術禁錮住了,無妨,我們早晚能重新記起一切的!」

「呵……」顧千城垂下眼瞼,努力抑住嘴角的苦笑,啞聲道:「是啊,早晚能記起來!」

蘇離還在懷想父親和蕭凜並肩作戰時的情形,也未注意到兩人的異常,暗處的蕭凜,此時卻覺頭痛欲裂,一大段血腥的記憶在腦中翻湧著,如一隻忽如其來的大錘,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他頭上,讓他頭暈目眩,身形微晃,眼瞅著就要栽到地上,李如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

因為事出突然,兩人都忘了控制自己的聲息。

蘇離聽到,循聲望去:「誰在那兒?」

蕭凜正要站出去,左側方的花牆後卻怯生生的走出四條人影來。

是江清川四人。

原來在此偷窺的人,竟不止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