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裡看花。

電光火石。

一切,發生得太快,現場觀眾還沒有來得及注意到球場之上的細節,然後就看見克耶高斯準備動手。

再然後,就看到克耶高斯情緒失控,主裁判的出面控制住了局面,緊接著安保人員就已經魚貫進場。

所以,發生了什麼?

“放手!”

“滾開!”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們膽敢動我?你們看?如果你們敢碰我一下,我馬上就打爛你們的腦袋。”

“見鬼地全部滾開。”

克耶高斯正在破口大罵,他和安保人員較量上了,場面非常混亂。

但是,克耶高斯終究還是沒有動手,在安保人員的包圍下,回到球員休息區,收拾裝備,在監視下離場。

然後,高文返場了。

高文重新回到了球場之內,抬頭挺胸、頂天立地,環顧四周、面帶微笑,高高舉起雙手,用掌聲表示回應:

感謝主場球迷的噓聲成為他的比賽動力;感謝客場球迷和中立球迷的應援成為他的前進燃料。

砰!

克耶高斯將自己的裝備包狠狠砸向球員通道旁邊的看板,發出一聲悶響,再次吸引了目光。

然後,噓聲四起。

“siuuuuu……”

一時半會,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在噓克耶高斯的暴力,還是在噓高文的挑釁——

取勝之後依舊返場鼓掌致敬,這純粹就是在諷刺主場球迷的丟人現眼,即使他們竭盡全力也沒有能夠幫助克耶高斯贏得比賽。

勝利者的姿態,正在挑釁每一位主場球迷的敏感神經。

但是,高文依舊不為所動。

的確,這裡是澳大利亞的主場,但高文不會忘記,今天還有很多華夏球迷以及其他中立球迷前來支援自己。

表示感謝之後,高文就重新回到了球員休息區,收拾自己的裝備,然後想起一件事,連忙站直身體,左右尋找了一番。

“找到了!”

在整整齊齊戰列的球童行列之中,高文找到了那位差一點點就要受傷的球童,大步大步地走了過去。

“嘿,夥計。”

高文主動揚聲打起了招呼,根本不需要言語,球童們就分開一條道路,所有視線全部集中在那個男孩身上。

“你今天的表現非常勇敢。”

“我無法用言語表示自己的敬佩,希望未來能夠在球場上看到你戰鬥的身影。”

球童,不僅僅是比賽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同時也是許多職業球員的起步,費德勒在童年時期就曾經擔任過球童,而他不是唯一一個。

說完,高文就將自己拿下賽點的那一把球拍,遞了過去。

在諸多網球球員的採訪裡,高文印象深刻的文章有很多,其中一篇,是關於納達爾和球拍的故事。

職業球員在賽場上需要宣洩情緒,大部分球員都會譴責自己的教練或者嫌棄自己的裝備,網球球員們自然就是砸球拍了。

包括費德勒、德約科維奇、穆雷等等舉行在內,砸球拍都是家常便飯,畢竟他們也都是普通人類。

納達爾也是一個普通人,他也有自己的情緒,那些懊惱那些憤怒那些沮喪,他也同樣需要宣洩情緒,但是,納達爾是頂尖球員之中唯一一個從來不曾摔過球拍的人,一次都沒有。

後來,不止一位記者詢問過納達爾,這位西班牙戰神表示,

“我的叔叔和我的家人在我剛剛開始打球的時候,就不止一次告訴過我,球拍是我的夥伴,是陪伴我戰鬥的武器,如果打得不好,那是我的錯,不是球拍的錯。”

“而且,在全世界範圍,有很多很多孩子甚至買不起一副球拍,我不應該隨隨便便摔球拍,這是不負責任的表現。我的家人們立下非常清楚的規矩,如果我摔球拍,那麼我就不允許打球了。”

對於納達爾來說,球拍始終是特別的。

高文喜歡納達爾描述球拍時使用的話語,“夥伴”。

也正是因為如此,高文一直非常珍惜自己的球拍,他也在努力避免任何摔球拍的行為,因為他就是那個“需要好好維護自己裝備並且擔心購買多餘球拍可能會增加家裡負擔”的孩子。

此時,高文就將這一把球拍,贈送給那位球童。

球童還是有些懵懵懂懂,顯然沒有預料到,居然還有賽後獎勵,只是條件反射地接過球拍,試圖說些什麼,卻喃喃地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然後,球童們就可以看見高文展露一個燦爛的笑容,朝著他們敬了一個禮,轉身揚長而去。

譁!

周圍的球童們終於解除封印,一個個窸窸窣窣地將那位球童團團圍住,瑣碎的聲音再也壓抑不住亢奮。

“艾利克斯!”

“上帝,高文真的太好了!”

“啊啊啊,我真的真的超級喜歡高文的笑容。”

“好羨慕呀,艾利克斯!”

“我可以握一握球拍嗎?我可以嗎可以嗎?”

“這是高文拿下賽點的球拍!”

嘰嘰喳喳的聲音帶著些許稚氣,一個個歡呼雀躍地呼喊著跳動著歡笑著,空氣就這樣跟著舞動起來。

那位球童扭過腦袋,目送著高文離開的背影。

瑪格麗特-考特球場,依舊喧囂,但是,高文卻挺直腰桿,筆直筆直,頂天立地、昂說闊步的身影彷彿輕而易舉就能夠擊退所有攻擊,以至於整個世界的光芒都全部凝聚在他的身上。

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噗通。

噗通!

胸腔裡的心臟,前所未有地跳動起來,兇猛,強力。

突然之間,夢想就變得真實而確切起來,彷彿擁有了一個影像的輪廓,並且正在越來越清晰。

現場,依舊有著小部分主場球迷聲嘶力竭地發出噓聲,用實際行動表示抗議,乃至於攻擊。

但他們的聲音轉眼就被華夏球迷的歡呼與尖叫淹沒。

在垂頭喪氣的退場狂潮之中,瑪格麗特-考特球場很快就成為慶祝的海洋,並且浩浩蕩蕩地朝著墨爾本公園蔓延。

一股混雜著悲傷和痛苦、絕望和掙扎的情緒湧上心頭——

不要誤會,主場球迷們依舊痛恨高文,恨之入骨,但是,他們卻沒有辦法做出更多舉動,因為任何一點點動作,都會顯得他們窩囊,輸不起。

而且……

如果托米奇和克耶高斯的表現更出色一點,他們也能夠理直氣壯一些,但結果呢?

一個消極懶散,一個衝動無腦。

兩位希望新星的比賽表現都缺少說服力,哪怕再出色一點、再強硬一點,甚至只是贏下一盤比賽,主場球迷也不會如此狼狽,就連想要和華夏球迷對罵也顯得氣短。

所以,他們還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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