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格里戈爾!”

高文主動朝著訓練場入口處迎了上去,作為地主,歡迎客人的到來,熱情洋溢地給了好友一個擁抱。

“我以為你返回邁阿密了,怎麼出現在這裡?等等,還是我記錯行程了?”

迪米特洛夫有些疲倦。

深邃的眼睛底下有著一層淺淺的青色,眉宇之間若隱若現地透露出來的倦色也讓他顯得無精打采,嘴角上揚起來,試圖擠出一個笑容,但還是無法遮掩深深的疲倦,彷彿就連加州陽光都失去了溫度。

“怎麼,不歡迎?”

迪米特洛夫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但全然沒有開玩笑的輕盈,嘴角可以明顯感受到地心引力的拉扯,才上揚起來,隨即就馬上平復下來,然後有些煩躁地折騰了一下自己的頭髮。

“抱歉,狀態不太好。”

“鹿特丹剛剛輸球,我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團垃圾。”

澳網止步十六強,輸給穆雷,嚴格來說,那場比賽的結果並不算意外,但還是低於預期。

其中,有外界的期許,也有迪米特洛夫團隊自己的期許,經歷2014年的上升勢頭之後,迪米特洛夫也期待著自己的職業生涯能夠更進一步,“四巨頭vs挑戰者”的話題壓力,對他來說也是客觀存在的。

所以,輸球之後,他們需要重新調整預期,也需要重新調整狀態,迪米特洛夫的團隊第一時間就召開了會議——

包括托比亞斯在內。

經過商議,臨時調整了賽程。

澳網結束,迪米特洛夫僅僅調整了一週,臨時申請外卡,返回歐洲,前往鹿特丹參加五百級別賽事。

最主要就是調整狀態和節奏,為即將到來的北美陽光雙冠做準備。

可惜。

比賽結果無法令人滿意,準確來說,甚至比澳網的狀態更加糟糕——

迪米特洛夫在第二輪爆冷輸給荷蘭本土的非種子球員吉爾斯-穆勒(gilles-muller)。

從整體來看,澳網止步十六強的陰影應該還存在影響,同時,來自外界的關注和壓力也客觀存在。

對此,高文完全能夠理解,明明自己站在球場上,卻好像自己魂遊天外一般,怎麼擊球都不對勁。

其實,高文注意到迪米特洛夫有意識地迴避話題,並沒有正面回答怎麼就從鹿特丹直接飛來洛杉磯的問題,但高文能夠感受到他的疲倦。

長途飛行的折騰和折磨全部都深深留在眼袋裡,長長地耷拉下來,彷彿再堅持一下,就要隨風而去。

就連靈魂都在加利福尼亞的大風之中搖搖晃晃,再不抓住就要如同斷線風箏一般被捲入九天之外了。

高文看著迪米特洛夫,用輕盈地口吻說到。

“就好像漂浮在死海表面之上一般。”

“怎麼掙扎都沉不下去卻也坐不起來,翻來覆去,試圖製造出一些波浪,結果紋絲不動的海面一片死寂,徹底宣告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

滿滿的吐槽口吻讓迪米特洛夫嘴角輕輕扯了扯,眼底浮起淺淺的笑容,“雖然我沒有進入死海體驗過,但非常非常接近了。”

高文微微抬起下頜,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這表情,我最清楚了,就是傳說中‘每隔一段時間就開始懷疑人生’的固定階段。”

“呵。還有一個專有階段?”迪米特洛夫找回了一點點笑容。

高文輕輕頜首,神秘莫測地說道,“每個人都有。懷疑自己為什麼打網球、懷疑自己打網球的意義、懷疑自己的人生目標、懷疑人生的所有決定……等等等等。”

“簡單來說,就是被一種虛無主義包圍,彷彿一切都值得懷疑,一切都沒有意義。”

撲哧。

迪米特洛夫被高文那神秘兮兮的表情逗樂了,終於找回了些許笑容,“高文,抱歉,但你這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像神棍,你知道,就好像傳/銷/大會的頭部領導一樣。”

說著,迪米特洛夫就意識到自己的話語可能產生誤解,正準備解釋,卻沒有想到,高文搶先了一步。

高文看著迪米特洛夫,滿臉認真的表情,“謝謝誇獎。”

等等,這……是誇獎嗎?

迪米特洛夫終於沒有能夠忍住,放聲大笑起來。

心情,似乎稍稍放晴些許。

大雨轉多雲。

然後,迪米特洛夫就拍了拍自己的球包,“怎麼樣,我需要一個陪練,這位大滿貫冠軍是否願意賞臉?”

其實,高文的第一反應就是:

你確定嗎?

從鹿特丹長途飛行過來,又是橫跨大西洋又是橫跨多個時區,顯然身體需要調整和適應,才能避免傷病。

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迪米特洛夫不再最佳狀態,訓練也不一定能夠達到最好效果,反而可能出現問題。

但此時情況稍稍不同。

平時,迪米特洛夫是一個性格開朗的,但很少很少開玩笑,此時難得一次,高文也能夠解讀出訊號。

而且,網球確實是這樣一種運動,在不同時區來來回回,前一秒在美洲大陸,下一秒就抵達歐洲,從機場前往球場,根本沒有喘息時間,更不要說練習和調整了,馬不停蹄地就上場比賽,此類情況屢見不鮮。

特別是低排名球員,參賽就是謀生手段之一,即使是大滿貫比賽,也沒有調整時間,時時刻刻都必須全力以赴。

也許,此時此刻陪著迪米特洛夫訓練,也不是一個糟糕的主意。

於是——

高文輕輕抬起下頜,流露出沉思的神態,“費用是多少?我很昂貴的,你負擔得起嘛?”

迪米特洛夫也沒有理會高文,揹著球拍朝著球場邁開腳步,然後揚聲說到,“多少錢?來,開一個價,多少錢才行?我現在就給你寫支票。”

一轉身,迪米特洛夫就看到高文做出一個蒼蠅搓手的動作,再掰了掰手腳關節、又掰了掰脖子關節,嘎嘣嘎嘣的脆響著實有些嚇人,嘴裡唸唸有詞。

“冤大頭上門了,賺一天,玩一年。”

那繪聲繪色的表情終於讓迪米特洛夫再也控制不住,爽朗地仰天大笑起來,抬起下頜用鼻孔看人,抬手朝著高文勾了勾手指。

“來來來,讓我們看看是否物有所值,先熱身一下,往返跑,怎麼樣?”

高文轉頭看向場邊的桑普拉斯和阿加西等人,攤開雙手,滿臉無辜。

“這挑戰者都已經下戰帖了,直接上門踢館,輸人不輸陣,我怎麼樣也必須接招,就讓我們打亂一下訓練計劃。我保證,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說著說著,就一路蹦蹦跳跳地調整腳步和重心,朝著迪米特洛夫方向跑了過去。

佩爾特自覺地站在球場底線,高高舉起右手。

“各就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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