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界(out)!”

場邊,傳來一聲呼報。

訓練賽沒有裁判,這一聲是託尼叔叔喊出來的。

旁邊的羅伊格扼腕地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然後比劃了一個手勢:

一點點,就差一點點。

納達爾就差最後那麼一點點,就要將網球勾回界內,再次完成一次匪夷所思的防守,但遺憾的就欠缺了一點點。

出界,就是出界。

根本不需要納達爾詢問,託尼叔叔這個一板一眼的老實人就已經呼報出界,然後,為兩位球員送上掌聲。

這也意味著,高文拿下局點,在今天這場訓練賽裡,首次以“love-game”完成保發。

這算是一點點進步嗎?

球場另一側,納達爾在失去重心的情況下,依舊控制住了平衡,並沒有摔倒,再次展現自己的紅土步伐。

納達爾重新站立起來,抬起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回球落點,嘴角的笑容就上揚起來——

這一分,從結果來看,好像是納達爾的擊球出界,遺憾沒有能夠反敗為勝,但納達爾清楚並非如此。

本來,納達爾已經在正手進攻之中佔據絕對優勢,但高文依靠反手的變化,硬生生博出了一條生路。

這說明了什麼?

儘管高文對紅土的理解還是不夠,擊球和戰術依舊帶著明顯的硬地風格,但進步確實正在一點點發生。

一來,高文更加耐心了;二來,高文也意識到,同樣都是“敢於出手”,硬地和紅土的擊球方式需要改變。

現在,高文已經漸漸摸索出了一些東西,有些模糊有些搖擺,但可以肯定,他正在快速適應這種場地。

由衷地,納達爾願意為高文豎起大拇指。

抬起頭,納達爾就在球場上尋找高文的身影,最後一拍反手,高文已經將自己的整個重心都拋了出去——

“高文,你還好嗎?”

納達爾揚聲詢問到。

下一秒,就可以看見高文一路小跑重新出現在視野內,同時舉起球拍示意,表示自己沒事。

但是,這不是結束。

高文的腳步沒有停下,一路橫穿全場,最後來到納達爾剛剛回球的落點位置,用球拍支撐著身體,蹲了下來。

滿臉認真。

看起來就好像正在審視犯罪現場的專業人士一般,左看看、右看看,從不同角度分析了那個落點。

納達爾不明所以,而且,他也不擅長開玩笑,看著高文的如此動作,就愣在原地,從表情就能夠看出來:

滿頭都是問號。

最後,高文抬頭看向納達爾,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做出一個手勢,揚聲說到,“拉法,就差了一根頭髮絲,抱歉。”

說完,還攤開雙手,連連搖頭,以滿臉扼腕的表情表示自己的遺憾。

那活靈活現的表情和動作,瞬間就讓納達爾再也沒有忍住,咧嘴笑了起來,連帶著場邊也湧現一片笑聲。

託尼叔叔也是忍俊不禁,轉頭看向另一側,“他平時也這樣嗎?”

桑普拉斯聳了聳肩,翻了一個白眼,“如果我說,他還會惡作劇捉弄我們,你相信嗎?”

託尼叔叔:目瞪口呆。

桑普拉斯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唉,我們平時就是這樣被他欺負的。”

格拉芙無語地吐槽了一句,“你是準備轉行當演員嗎?”

“噗”,羅伊格直接就笑噴了。

桑普拉斯滿臉無辜,指著自己的鼻子,欲哭無淚地看向阿加西。

阿加西抬頭望天。

看到這一幕,就連託尼叔叔都沒有忍住,哧哧地笑了起來。

氣氛,一團融洽。

本來,剛剛這一分的你來我往確實能夠感受到巔峰對決的緊繃,以至於整個訓練場的空氣也跟著凝固起來。

現在,一個轉身氣氛就重新輕鬆下來,笑聲在空氣裡湧動著,連帶著納達爾也難得一見地開了一個玩笑。

“高文,拍照,記得拍照留證,晚上回去我要檢查的。”

一句話,就讓高文站在原地,滿臉哀傷地攤開雙手,似乎可以聽到心碎的聲音,場邊的笑聲又更大了。

事實上,“檢查球印”,這是紅土賽場最傳統的一個環節。

足球賽場,因為門線和越位等等裁決的爭議,圍繞著是否應該引進錄影回放判斷技術而引發多年的拉扯,其核心論點就是:

競技體育,是人類的運動,從參賽選手到當值裁判全部都是如此,誤判,也應該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果用電子技術取代裁判的位置,那麼競技體育的精神和倫理方面則會遭受嚴峻挑戰。

同樣的爭議,在排球、羽毛球賽場等等都客觀存在,但事實上,網球在相關方面,一直走在時代前端。

2001年,鷹眼技術誕生,就是運用於網球比賽的轉播;2003年,鷹眼技術正式引進網球比賽的現場。

經過漫長的爭議與論斷,2006年,美網再次成為四大滿貫之中第一個吃螃蟹之人,率先引進鷹眼系統——

每盤比賽裡,球員可以擁有三次挑戰機會,對裁判的判決作出挑戰,如果進入搶七局,那麼就再增加一次;一盤比賽結束之後,所有機會清零,不能累積使用,這也意味著,邊裁們的工作承受更多壓力。

隨後,澳網也跟著完成如此壯舉;古老而傳統的溫網,在2007年不顧包括費德勒在內的洶湧反對聲浪,最後一個與時俱進地引進鷹眼技術,完成全面改革。

轉眼,十年就這樣過去了,人們早就習以為常,鷹眼挑戰也成為網球比賽最為常見最為普通的一部分。

但是,法網是唯一例外,準確來說,應該是所有紅土比賽。

原因,非常簡單。

在鷹眼技術出現以前,紅土就已經可以“挑戰落點”了,因為紅土賽場的特性,網球在鬆軟的場地上都會留下球印,清晰可見。

如果球員對於裁判的判罰有異議,他們可以提出申請,主裁判必須離開裁判椅,前往落點的位置檢查球印,然後再判斷是否出界——而且,沒有次數限制,也就是說,球員的每次要求,主裁判都必須滿足。

當然,主裁判的判斷也依舊存在誤差。

比如,找球印找錯了。

比如,主裁判對於球印是否擦邊的判斷是非常主觀的,他的判斷可能和球員產生偏差,但球員不能申訴,也就是說,主裁判前來檢查球印並且做出判斷之後,這就是官方判斷,球員不能申訴或者挑戰主裁判的判決。

也正是因為如此,紅土球場經常可以看到球員和主裁判圍繞著一個球印展開激烈爭辯的畫面。

“球印”爭論,這也構成紅土賽事的特別風景線,將這種場地的特性進一步放大,如同標籤一般定義著紅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