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9 年輕氣盛

後仰。

揮拍。

撤步。

三個動作，一氣呵成。

高文的注意力高度集中，非常非常專注，因為他知道，在搶七局裡，如果不放手一搏，就再也沒有機會了，特別是穆雷的發球分，他不能保守也不能遲疑，必須果決出手，哪怕需要冒著失誤的風險。

伴隨著後仰下腰的動作，右腿一個後撤，重心降低，站穩腳跟，同時一個轉體動作將球拍推送出去。

“呃！”

一聲悶哼，高文在極其彆扭的位置完成發力，逮住穆雷二發相對疲軟的狀態，雙手反拍冒險變線——

直線！

其實，在雙手和身體被擠壓的情況下，任何動作都非常困難，擊球喪失控制力的情況也就格外常見；但這次，高文還是冒險了，順著轉體方向，甚至就連小臂也難以舒展開來，全靠手腕輕輕一瞥。

最後，大膽嘗試擊打直線。

沒有過渡、沒有保守，依舊抓住二發機會發動衝擊。

可以明顯感覺到手肘頂向腰部的力量，丹田深處的力量也就跟著炸裂開來，身體肌肉緊繃到了極致。

網球，飛出去了，撇出一條直線。

力量不大，速度平平，但整個銜接節奏緊密，飛行拋物線也壓住了，網球輕盈而快速地穿過球場。

宛若一隻蜂鳥。

沒有破空之聲、沒有疾馳之勢，看似輕盈，察覺不到力量和速度，卻轉眼之間就已經撲面衝過來。

嗖。

穆雷，狼狽不堪，非常非常狼狽。

從調整發球動作到啟動準備防守再到打破平衡衝向正手，三個動作被打亂撕開塞在密不透風的節奏裡，緊繃的神經在反應、反應、反應之間反覆繃直，肌肉力量源源不斷地迸發，堪比風箱的肺部開始燃燒。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穆雷的二次反應已經十分出色，然而高文打破平衡的一次擊球嘗試依舊將穆雷推向極其被動的位置——

直線，進入界內，並且落入深區，和底線也就兩顆球的距離，儘管力量和速度平平，基本就是一個控制落點的輕打，但節奏、落點、線路結合碰撞出來的力量依舊形成衝擊，張牙舞爪地正面撲過來。

穆雷，腳步踉踉蹌蹌，身體延伸到極致，正手已經完全舒展出去，勉強在球拍的盡頭，完成了觸球。

一磕。

這就是全部了，穆雷嘗試切削，但就連切削的空間都沒有，拍線匆匆一個磕擋，網球就已經飛了出去。

輕輕地、高高地，網球朝著天空飛去，劃出一道拋物線，最後製造出挑高球的效果。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穆雷不得不選擇將拋物線拉起來，為自己爭取防守以及後續回應的時間和空間——

發球，接發球。

從上一分和這一分就能夠看出來，這已經成為兩位球員展開激烈爭奪的焦點，一旦二發就可能陷入困境。

“……啊。啊啊啊！”

從低到高，穆雷也釋放出了能量，表面看起來不需要發力，但其實，急停急轉、緊急剎車、二次啟動等等，腿部力量需要頻頻發力，穆雷不得不將身體裡的所有能量全部調動起來，爭取到一線生機。

視線，隨著網球不斷攀升——

全場觀眾目不轉睛。

穆雷在盯球，高文也同樣在盯球。

於是，全場全部仰起腦袋，看著網球鑽入一團陽光之中，有些刺眼。

陽光，灑落在眼睛裡，泛起瀾光，但對於球員來說，這卻是一個糟糕的訊號，因為容易失去網球的位置。

高文，身體遭遇擠壓也丟掉了重心，連續小碎步調整過後，腳步稍稍在底線遲疑片刻。

然後。

上網了。

儘管這一拍的銜接稍稍慢了一些，沒有能夠立刻完成連線——對高文來說，這一切也都是突發奇想的意外；但高文決定上網後，腳步就非常堅決，雙手持拍，全速衝刺，上半身展現勢不可擋的壓迫感。

踏踏，踏踏。

前進。

停頓。

後撤。

調整。

高文正在移動自己的腳步，試圖避開陽光，尋找到網球的位置，而後根據網球的落點不斷調整站位。

本來，腳步已經接近發球區，而後又重新退了回來，下意識地用視線餘光打量一下場地：

位置，有些尷尬。

不得不說，穆雷的這一拍處理，不僅聰明，而且細膩。

也許，算不上完美，因為最完美的處理是將網球挑到高文一側的底線上，將高文的腳步壓在底線後，接下來穆雷就可以展開對抗乃至於反擊，這是以守代攻的一拍球；但最後，網球沒有能夠達到如此水準，而是落在中場。

中場高壓，難度甚至超過底線高壓，這是最曖昧最模糊最困難的一個位置。

因為這要求球員對整個球場的三維立體空間、對手站位以及自己的下一拍位置——繼續上網進攻還是後撤底線防守的戰術佈局等等等等都有著清晰而準確的認知，在電光火石的比賽裡往往無法面面俱到。

於是，中場高壓在很多時候就會出現離譜失誤，直接打飛或者狠狠下網，包括費德勒和納達爾高壓球如此過硬的球員也出現過失誤。

所以，如果球員沒有足夠把握，選擇輕打或者側切高壓，追求一個落點，將網球擊打過去，再從頭開始展開回合拉鋸，這也是十分常見的。

說不夠完美，那是因為穆雷依舊需要面對高文的中場高壓，但在極度困境中，穆雷的處理已經堪稱高階。

那麼，高文應該如何處理呢？

此時，高文就正在觀察整個球場的空間：

自己的位置、穆雷的位置、網球的位置，不僅僅是平面圖，而是三維立體圖，還有後續的戰術佈局。

小碎步，小碎步，高文一直用小碎步調整站位，他瞥了一眼不斷左右搖晃試圖干擾自己視野判斷的穆雷。

一看就知道，穆雷也沒有決定好應該防守哪一邊。

於是，高文乾脆也不等了——

原地起跳。

旱地拔蔥。

中場高壓，整個身體完全舒展開來，彷彿振翅高飛，獵獵狂風充盈著球衣球褲，袖口和褲管腫脹起來，漫天漫地的陽光灑落下來，面板表面可以清晰感受到淡淡的溫度越來越滾燙，有那麼短暫的一秒——

他，好像擺脫地心引力的束縛。

而後，腰腹肌肉猛地發力，雙手和雙腿朝著腰腹位置同時發力，身體摺疊起來，力量瞬間全部釋放。

下壓，撞擊，重扣。

砰！

準確無誤地在空中尋找到快速下墜的網球位置，力量炸裂，耳邊傳來一陣爆破聲響。

下一秒。

轟。

砰。

啪。

聲響，連貫成串，一氣呵成，一步到位。

然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甚至就連風聲也全部消失。

“‘5：3’，高領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