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睡眼惺忪,混沌的大腦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然後就能夠看到眼前黑壓壓的一片人群。

酒店門口兩側聚集著一小群球迷,聲嘶力竭地盡情呼喊著,酒店安保人員拉起了隔離帶,卻也沒有能夠阻止他們的狂熱與激情,聲浪滾滾而至。

比賽結束之後,他們就第一時間前來酒店等候,只是希望能夠親自告訴高文:

「比賽非常非常精彩!」

「在我心裡,你就是冠軍!」

「高文,我永遠支援你。」

他們歡呼著吶喊著跳躍著,聲嘶力竭地將自己的熱情傳遞給高文,以實際行動成為高文的堅強後盾。

眼前景象,完全出乎高文的預料,人潮似乎又多了一些。

然後,熙熙攘攘的人群裡,高文一眼就看到了普蘭。

在洶湧沸騰的球迷群裡,普蘭高高舉起手裡的應援牌,跳躍著高呼著,笑容宛若盛夏傲然綻放的向日葵,永遠燦爛永遠明媚。

「你是我的英雄。」

應援牌上這樣寫著。

高文卻沒有真實感,不由開始懷疑自己太過疲倦以至於眼花出現幻覺,眼前一切就是海市蜃樓。

但普蘭依舊笑著,明朗而堅定,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的太陽,用力搖擺著應援牌,大聲呼喚著。

「高文,我愛你。」

喊了一句,笑容越發燦爛,眼底湧現出一片絢爛,然後又更加大聲一些。

「我!愛!你!」

她顯然不是唯一一個,周圍其他球迷也紛紛高呼著「我愛你」,以至於普蘭的呼喊沒有任何突兀之感,甚至還激發其他球迷的攀比心理,爭先恐後的提高音量,一個喊的比一個激動、一個喊的比一個狂熱。

全場,一片沸騰。

普蘭對眼前的喧鬧似乎非常滿意,嘴角的笑容完全綻放,似乎能夠聽到那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眼睛裡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帶著些許得意和滿足。

連帶著,高文嘴角的笑容也輕輕上揚起來。

稍稍遲疑片刻,然後高文就朝著球迷方向邁開腳步,開始為他們簽名合照,以綿薄之力表示感謝。

一路喧鬧、一路沸騰,最後腳步在普蘭面前停了下來。

普蘭嘴角的笑容微微停滯,真正近距離感受到高文的目光,臉頰就有些發燙,不由自主地羞澀起來。

但普蘭還是控制住了自己,仰起頭,滿眼明亮地看向高文,沒有惡作劇也沒有開玩笑,真誠地說道。

「謝謝你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簡單而樸實的話語,卻洋溢著發自真心的熱忱。

比賽結束後,普蘭一路狂奔一路衝刺,就是希望能夠當年告訴高文這句話,她希望他能夠聽到。

高文微微一愣,注視著普蘭的眼睛,然後就在那雙眸子裡看到了星辰大海,不由心潮澎湃起來。

然後,高文沒有開口,而是接過普蘭手裡的應援牌,在後面完成簽名,沒有多說什麼就離開了。

慢慢地,普蘭和在場的球迷一樣,目送著高文的背影消失在酒店大堂裡,然後球迷們一個兩個都開始亢奮起來,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剛剛的碰面。

當然,還有今天的比賽——

也許,這是一場失利,但對高文的球迷們來說,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這場比賽應該都會成為他們最為熱衷的談資,比賽本身的意義已經超越了勝負。

在喧鬧中,普蘭低頭看向自己的應援牌。

「我上樓換衣服,在一樓廚房一側的出口等我。」

噗……

普蘭差一點點就要笑出聲,心情無法

抑制地飛揚起來,但表面上,她還是繼續保持著從容淡定,一邊繼續閒聊一邊慢慢撤退,最後從眾人的視線裡消失。

普蘭必須竭盡全力才能夠控制住自己奔跑起來的衝動,她必須假裝從容鎮定,不緊不慢地走向廚房。

然而,心臟在胸膛裡狂跳不止,幾乎就要炸裂開來。

推開廚房門,穿行其中,正在忙碌工作的廚房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她的存在,最後腳步就來到酒店的側門小巷,才推開門就能夠嗅到食物垃圾的味道。

些許冷冽、些許腐爛、些許潮溼,著實難以形容。

普蘭稍稍拉攏了外套,細細回想著高文剛剛的表情,儘管笑容滿面,但還是難以掩飾眉宇之間的疲倦。

認真想想,高文打了一場五個小時的漫長比賽,而後又經歷賽後治療放鬆和賽後新聞釋出會的漫長曆程,疲倦才是正常反應,然後普蘭就後悔了——

她應該讓高文休息的,反正她想要傳達的資訊已經當面呈現了,不是嗎,接下來她就應該離開了才對……

砰!

腦海裡的思緒被推門的聲響打斷,普蘭條件反射地回頭,然後就看到穿著黑色外套帶著黑色棒球帽的身影,修長挺拔的身高瞬間就擠滿了視線。

「抱歉,你沒有等太久吧?」

那低沉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啞,再次流露出些許疲倦。

「走吧,這裡的空氣不太好,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高文牽起普蘭的右手,就邁開腳步,但普蘭卻握住高文的左手往後拉了拉,腳步依舊停留在原地。

高文有些意外,轉頭看了過來,「怎麼了?」

普蘭深呼吸一口氣,「你應該休息。」

高文:……

普蘭展露一個笑容,「一場如此緊張的比賽再加上賽後的狂轟亂炸,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巴黎就在那兒,隨時都可以逛,我們不需要著急。」

高文還是沒有說話,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普蘭。

那灼熱的視線讓普蘭有些羞澀,侷促不安地微微閃動視線,但她還是抬起頭,迎向高文的目光。

「你應該好好休息,我還是喜歡……」

後面的話語沒有能夠說完,普蘭就感受到一片陰影朝著自己覆蓋下來,下一秒就被高文的懷抱團團包圍。

「呃。」

普蘭驚呼了一聲,但耳邊傳來高文低低的聲音。

「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嗡嗡,嗡嗡嗡。

普蘭的耳朵可以聽到高文的聲音在胸膛裡震動,伴隨而來的還有心跳的聲響,似乎正在撞擊著耳膜。

深呼吸一口氣,那乾淨的皂角氣息就塞滿鼻腔,宛若初春清晨的第一縷晨曦,輕盈地灑落在露珠上。

普蘭的臉頰微微發燙起來,卻不敢動彈,就只是乖乖地依靠在高文的懷抱裡,感受著他的氣息將自己團團包圍,耳膜之上的心跳聲越來越清晰——

噗通。噗通。噗通。

一時之間,普蘭有些難以分辨,那是高文的心跳還是自己的。

時間,在這一刻放緩了腳步,似乎能夠清晰聽到沙漏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