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 衛冕登頂

一來一回，一來一回……網球如同精靈一般，在球場兩側來來回回，數字似乎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可言。

一拍兩拍三四五拍，五十五拍五十六拍五十七拍，一拍接著一拍的對抗與博弈，沒完沒了地糾纏在一起，慢慢地陷入疲憊和麻木，甚至在某個瞬間產生一種厭煩，一個黑暗而可怕的想法悄然生根發芽：

怎麼還不結束？

但是。

就連旁觀者都已經開始精疲力竭，更何況是球場之上展開真刀真槍對抗的兩個人呢？

空氣，一點一點升溫；心跳，一點一點消失。

然後，阿瑟-阿什球場就這樣陷入一種奇妙的狀態，喧鬧而寧靜，激盪而凝滯，彷彿時空也扭曲了起來。

甚至就連德約科維奇和高文也雙雙進入慢動作模式——

第五十七拍。

高文在奔跑、高文在舒展、高文在竭盡全力，快點，再快點，再再再快點。

恍惚之間，高文就好像頂天立地的巨人一般，身體在延伸、力量在爆發，速度終於再次提升一個檔次。

於是。

就這樣掙脫速度的限制和束縛，進入另一個層次，瞬間就打破時空禁錮，從慢速到快速的時空跳躍，眼前的畫面瞬間進入十倍速卻製造出百倍速的效果，一切的一切都在視線里加速，化作一團光芒。

快！太快了！只有一團光暈，不由自主就屏住呼吸忘記心跳，瞪大眼睛注視著高文，努力試圖看清。

啊啊啊！

擊球。

發力。

……直線。

啊！啊！啊！

咆哮，在迴盪；熱血，在沸騰。

網球，被壓縮到了極致，幾乎就要炸裂，生猛而強硬地改變飛行軌跡，沿著直線，宛若閃電一般躥了出去。

直線，居然是直線！

全場，錯愕。

翻天覆地！

顛倒乾坤！

瞬間，顛覆，破局。

包括德約科維奇。

心驚膽戰，齜牙欲裂，腦海一陣轟鳴。

急停急轉，一個剎車，二次啟動。

德約科維奇完全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因為剎車的蹬地力量太兇猛，以至於腳步沒有站穩，差一點點就要滑倒，但他依舊沒有放棄，重新調整重心重新調整腳步，再次朝著右側強行拉扯。

視線，牢牢鎖定那一抹芥末黃光影。

蹬地，啟動，衝刺，狂奔。

德約科維奇正在努力正在爆發正在燃燒，身體裡也釋放出兇猛的能量，下一秒就已經騰空而起飛翔起來，但是——

太遲了。

一切，都太遲了。

鋪天蓋地的灼熱視線就這樣凝聚在那一枚網球之上，注視網球沿著直線飛行。

筆直筆直，堪比光影。

準確無誤地落入底線死角，壓線，毫無疑問地壓線，鑽入死角，留下一枚烙印，宛若鮮花一般盛開。

然後，躥出去。

光影，如此流暢又如此自由，衝破枷鎖衝破封堵衝破極限。

砰！

結束了。

一切，就這樣結束了，畫上最後一個句號。

嗡。

全場，陷入短暫的錯愕之中，萬籟俱靜，鴉雀無聲，只有風在吹。

骨碌碌。

網球，滾了出去，那就是一片靜止裡唯一移動的物體，拉扯著視線和心臟不斷連綿延伸。

“比賽（game）……”

主裁判艾斯德拉基念出了那句咒語，為全場比賽畫上句號，同時也解除冰雪王國的魔法，剎那之間——

轟！

火山噴發！

高文完成最後一拍擊球后，全身脫力、膝蓋一軟，卻不敢鬆氣，依舊保持緊繃，牢牢注視著網球落點，並且做好再繼續擊球繼續進攻繼續戰鬥的準備，一直到確定網球送入空檔掙脫束縛確認得分之後。

力量，如同潮水一般全部褪去，轉眼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轟。

高文膝蓋一軟就直接躺倒在地上，攤開雙手攤開雙腿，就這樣躺在地上，心臟炸裂開來、大腦炸裂開來，還沒有來得及喘息，眼前那片絢爛的燈光和妖豔的夜空就陷入一團模糊，眼睛裡的滾燙與炙熱洶湧澎湃，再也控制不住，捂住臉頰。

他，做到了。

一直戰鬥一直拼搏一直燃燒，不到比賽結束的那一刻，拒絕放棄拒絕投降拒絕低頭，一直站立到最後一刻。

他突破了瓶頸，他挑戰了極限，他完成了蛻變，他終於戰勝了自己。

終於！

大腦，一片空白，什麼想法都沒有，就只有喜悅和幸福，整個世界都在燃燒，喧囂宛若暴雨傾瀉而下。

啊啊啊！

古蕭在咆哮，喬望生在嘶吼，全場球迷在跳躍在歡呼在振臂在嘶吼在慶祝，徹底喪失了理智與冷靜。

今天，從下午到晚上，他們一起經歷一起感受一起見證，不僅僅見證一位冠軍的誕生，同時見證一位戰士的蛻變和一位王者的降臨，只有真正觀看全場比賽直播才能夠體會到這一刻的瘋狂與暢快。

慶祝，是因為勝利是因為冠軍，更是因為這場比賽，這場精彩絕倫的巔峰對決。

他們，有幸成為見證者。

啊啊啊！

蔣燕青喊著喊著就淚流滿面，但她沒有擦拭臉頰，只是放任淚水肆意流淌，就這樣狼狽地卻自豪地注視著電視螢幕，隔著一個寬闊的太平洋，卻堅定不移地站在高文的身後，一起完成這場艱苦卓絕的戰鬥。

她從來不曾懷疑過高文，不是相信高文能夠贏得冠軍，而是相信高文能夠戰鬥到最後，與勝負無關、與冠軍無關，僅僅只是一場戰鬥一場拼搏，而事實上也是如此，他們跟隨高文一起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又何止是蔣燕青呢？又何止是華夏大陸呢？

整個社交網路瘋了，徹徹底底瘋了，一片歡呼一片嘶吼一片慶祝，那片火海就在地球的角角落落全面蔓延。

啊啊啊！

高弘禮靜靜站立著，他可以聽到歡呼也可以聽到吶喊，不僅僅是他們而已，平時一貫不流露情緒的佩爾特也正在偷偷擦眼淚，江彥雲和格拉芙兩個人更是淚光閃閃注視著球場，錯雜的情緒在舌尖蔓延。

高弘禮注視著躺在球場之上的那個小小身影，他用雙手捂住臉頰，卻依舊無法控制微微聳動的肩膀。

他知道，他都知道，高文這一路走來，到底經歷了什麼。

僅僅在上週而已，他勸告高文退賽，甚至因為高文的倔強和頑固而生悶氣，一直到此刻也沒有完全消氣；但他知道，自己錯了，不是因為高文贏得了勝利，而是因為高文將那股倔強的鬥志貫穿始終。

兒子，長大了。

高文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信念，他用自己的雙腳堅定不移地披荊斬棘，開闢出一片全新的天空。

也許，高文會受傷；也許，高文會陷入低谷；也許，高文會面臨重重困境，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高文，不會放棄更加不會投降。

一直到此刻，高弘禮才真正明白那個詞語的含義——

搏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