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式簡約風格的裝修,乃現如今時尚潮流。

全屋子奶油色的裝潢格調,點綴了些許粉紅不顯唐突,巧妙且完美融合,擺件各種各樣的HelloKitty,滿屋子的少女心。

穿著白色輕如薄紗,半透明連衣裙的女人,踢著拖鞋,很隨意甩掉,玉足踩在客廳形如奶牛形狀的毛毯上,悠閒端起溫熱牛奶,坐下前還翹起一隻腳壓在屁股下面。

“琳琳,今天那麼晚才回來,紀委有案件落到你這個新人頭上?”

唐穎唇紅齒白,身材妙曼,面板保養好,有賴於規律的作息生活,日常少用化妝品,素顏端莊秀麗,眉宇間透著英氣。

同樣是穿著連衣裙睡衣,但唐秋琳是保守的卡通款式,撥弄自然垂落如瀑布般的長髮,從浴室裡走出來,站在門廊邊上倚著邊說:“是啊,有個處處透露著奇怪的案子。”

“小姑你們單位的同事,叫做方卓然,中午吃飯喝酒、打牌賭博被張主任現場逮住,帶了回來接受調查。”

“我幾乎看著他睡了一下午,口水流了一地,醒來後幾句話反駁張主任,事情出現反轉,竟然是被陷害下藥的,太可怕了。”

“小姑你可別說出去,要有保密意識。”

她還是單純地以為,遵從單位的保密規定,避免透露案件資訊,私下交流,故作提醒。

唐穎黛眉挑動,疲憊的神態有了異樣精神。

“吃飯被外面的老闆下藥陷害?”

“張光勇那麼巧合地逮了個現行?”

敏銳的政治嗅覺,唐穎僅憑耳聞便抓住了事情的疑點。

端起另外一杯牛奶,唐秋琳在旁邊坐下來說:“是啊,太恐怖了,人心險惡,想想都心有餘悸。”

“換做我,遇到這事被人栽贓陷害,肯定六神無主,失去冷靜思考,我可沒有方卓然那麼冷靜從容的面對。”

“爭個副科晉升機會,頭破血流,血拼廝殺,簡直是太......那啥了。”

深深地看了侄女一眼,唐穎接過話茬補充說:“太赤裸裸、血淋淋了!”

“名利場就是這樣,無時無刻不在拼刺刀,比之江湖揮舞砍刀滿大街跑,這種顯得更加隱秘,防不勝防。”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以後你要引以為戒,保護好自己。”

唐秋琳深信不疑螓首狂點,一口氣把溫暖的牛奶喝完,放下杯子,轉而抱住姑姑手臂,靠攏依偎著說:“我算是體會到小姑你的不容易,每天、每時、每刻都在提防著小人坑害,還有工作上各種坑和困難。”

“你好棒哦,那麼年輕的副局長,妥妥的女強人!”

她不吝嗇盛讚,豎起大拇指。

撩撥耳垂髮絲,頗有些傲然自豪,順手拍打著侄女的肩膀,唐穎寬慰低聲說:“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

“你爸更不容易,一邊兼顧著學校的工作,研究學問,一邊還要忙於省委的破事兒,看似每天過得充實,其實像個被架在火上烤的雞崽子。”

“哦,你說我爸是烤雞,我要打小報告!”

“敢打我的小報告,打你屁股。”

看似愉快的打鬧中,唐穎心裡藏著一堆話沒有跟單純的侄女說,免得其徒增煩惱,胡思亂想。

方卓然單憑實力破開死局,她是相當詫異且驚喜。

也深刻明白職位競爭中的殘酷!

透過跟侄女聊天對話獲取資訊,唐穎對下屬方卓然和張明全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她這個位置所接受到的訊息,肯定比侄女多。

“我接個電話,琳琳,把衣服拿去洗,收拾一下杯子......”

說罷,她拿起手機接聽。

“喂,老師,大晚上的有什麼吩咐?”

“哦,嗯,好,沒事,不麻煩,舉手之勞,也是理所當然。”

“說話方便嗎?我想跟您瞭解一下方卓然同志........”

.......

五月陽光帶著灼熱,破曉照耀,驅散這片大地僅有的一絲寒意。

車水馬龍的臨河市,宛如一條甦醒的巨龍,人們各自忙碌,那急匆匆的步伐,著急的背影,無聲展現城市的勃勃生機。

財政局四樓,招商辦。

新成立的招商引資機構,下設招商科、辦公室、經濟協調服務科、經濟資訊科、統計科、專案代辦科,六個科室。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架構健全,管中窺豹知一斑,招商辦有了單獨拎出來成立‘局’的可能性。

挎著冗長單肩揹包的短髮捲毛男子,急匆匆步伐埋頭闖入門,好像有什麼急事。

辦公室內同事目光很自然地關注,卻見他徑直走向牆角邊,摁開發黃老舊的櫃式空調,感受到徐徐吹來的風,頓覺舒爽。

“這天氣,熱死了。”

他捏著衣領散熱道:“騎單車很舒服,避免了交通堵塞。”

“喲,大家都在呢。”

“你們知道嗎?”

“昨天我跟全哥下鄉回來,中午順道回辦公室說搭上方卓然,猜我看到了什麼?”

“哈哈,你們肯定猜不到。”

他眉飛色舞地繪聲繪色描述,勾起同事們的好奇心。

“方卓然中午下館子被市紀委的同志.......當場抓回去調查了!”

哇!

大新聞!

眾人表情露出詫異、懷疑、驚疑不定等各種奇怪神態,短髮捲毛男人欣賞中帶著點滿意。

八卦的基因深深刻在骨子裡。

其中一位盤起頭髮,頭頂戴著個黑色蝴蝶髮髻,妝容秀麗的婦女,順腳在辦公桌下換上舒服的拖鞋,捧著水杯站起來,準備去茶几裡倒水泡一杯養生茶。

“哎呀,祥子,別吊人胃口了,快說怎麼回事?”

“吃個飯,方卓然怎麼會被市紀委的人抓了呢?”

祥子露出自鳴得意的笑容,看了一眼辦公室的門大開,故意壓低聲。

“紅姐,彆著急,我不是怕隔牆有耳嗎?”

“吃飯期間喝醉酒了,聽全哥說,方卓然還跟海鑫公司的人打牌賭錢呢,碰巧紀委的也在搞調查,撞上了,性質惡劣,當場帶走。”

“我趕到時,方卓然醉得不省人事,被好幾個人抬著上車,飯館包間內還有散落的錢。”

早已斟酌好用詞,打好腹稿,祥子避重就輕,虛張聲勢,誇大用詞,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去闡述。

這會更容易引起大家情緒上的共鳴。

果然,辦公室同事瞬間炸開鍋,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這小子,怎麼關鍵時刻犯渾呢,看他一本正經的,還是個退伍轉業的,怎麼明知故犯?”

“退伍的才狠呢,方卓然在軍營裡被困了五年,重新踏入社會,哪抵得住誘惑。”

“難怪海鑫公司的案子他總是藏著掖著,不讓我們碰,原來是有私心,透過打牌來收錢!”

“手腳太不乾淨了,咱們科室出了個禍害,丟死人!一顆老鼠屎壞了一缸油!”

“不乾淨也就罷了,還蠢到家,被紀委當場逮住,滿身是嘴都說不清。”

“哎呀,慘了,以後偷懶耍滑,提前下班出去吃飯打牌了,出事肯定嚴查,抓紀律,我的好日子沒了。”

節奏悄然帶偏,人言可畏。

大家議論紛紛之際,辦公室裡,眉頭深鎖悄然舒展,穿著西裝革履,梳著個大背頭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打著壞主意插嘴。

“保不準人家沒事呢?”

“聽說,卓然後臺關係很硬朗,昨晚就走出了紀委。”

聽聞此言,眾人紛紛扭頭看去,異口同聲打招呼。

“全哥(明全)。”

別看祥子年輕剛畢業不久,很會來事,馬上轉移到張明全身上,拱火道:“全哥的哥哥是市紀委領導,他負責處理方卓然的案子,最清楚不過了。”

霎時間成為眾人焦點,張明全寵辱不驚,表面雲淡風輕,心裡頗有幾分得意和傲然。

“紀委的保密工作銅牆鐵壁,我哥從來不跟我說工作上的東西。”

“本來啊,我還想替卓然求情的,還沒開口就被我哥呵斥回來,真是愛莫能助啊。”

“好在,卓然關係硬朗,鐵,硬是擺平了市紀委,直通上層,連我哥也無可奈何,只能草草結束調查。”

“大家同事一場,別在背後議論,這會傷了情誼。”

“祥子,你這傢伙最是八卦,少操點閒心,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看似替方卓然辯解,其實大家是明眼人,反倒是從張明全口中,營造出一個神秘後臺關係,濫用權力,肆無忌憚的人設。

對此,同事頗為不齒,漸而生出疏離之心。

羞與之為伍的共情。

“哼,關係鐵又怎麼樣?懸空已久的科長位置,鐵定屬於明全!”

“對啊,明全資歷老,做人厚道,履歷光鮮,沒有汙點,不像某些人......”

“至少沒有被紀委當場逮了個現行,抓回去調查。”

“明全,今天領導開會討論的其中一個專案,就是咱們科室的科長歸屬,辦公辦的老李告訴我的,你做好心理準備哦。”

“錢包也要做好準備,我們得狠狠地宰你一頓!”

張明全緊皺的眉頭早已舒展,取而代之是逐漸裂到耳後根的笑容,嘴裡說著‘不一定’、‘別亂說’之類的謙虛話,恭維討好之詞,臉不紅心不跳的照單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