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前面排著好幾對來登記的年輕男女,蘇舸和盛啟暉站到隊伍裡,過了好一會兒才輪到他們。

這個年代登記結婚不要求必須拍結婚照。

拍照在時下來說是一件頂奢侈的事,拍一張二寸照片要 2毛多,夠兩個人下館子吃碗鮮肉餛飩的了,故而好多人捨不得,略過了這個步驟。

蘇舸和盛啟暉把各自的戶口本遞給工作人員,兩人樣貌太出眾,辦理結婚證的女同志多看了他們好幾眼。

很快,結婚證辦好發給了他們。

蘇舸接過結婚證,好奇地打量著。

七十年代的結婚證好像一張獎狀,長方形,證書上方印有五角星,四周有麥穗。

上面的新婚夫妻姓名和年齡等等資訊,都是用鋼筆手寫的,字跡出自那位女工作人員,很是娟秀。

蘇舸此刻感覺有些恍若在夢中。

穿過來才第三天,自己就結婚了?

“同志,這是你們的票據,拿好。”

女工作人員一句話,將蘇舸拉回到現實。

工作人員給了他們一堆花花綠綠的票,全部是結婚特供的,專門發給領完結婚證的新人。

其中有5斤糖票,16尺布票,半斤油票,2斤絮棉票。

看看已經快要十點半,蘇舸有些著急了。

得趁著派出所沒午休前,趕緊把戶口辦完。

“盛……”

她剛想叫盛同志,忽地想起兩人已經領了證,現在是合法夫妻,再這麼叫就太生疏了,於是把同志兩個字吞了回去。

“……我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戶口繼續留在孃家,我擔心以後會有一系列麻煩事,所以想遷到你那邊去。你看可以嗎?”

“可以,沒問題。咱們現在就去派出所。”

盛啟暉一口答應下來。

兩人馬不停蹄地趕去派出所,辦理戶口遷移。

有結婚證和戶口本在,手續辦得很順利。

辦完後,他們又去了隔壁辦公室,那裡有糧食局派駐在派出所的幹事,辦完戶口直接過去轉糧食關係。

等到全部手續辦妥,已經差不多快中午了。

“你今天請了多久的假?”

盛啟暉問道。

“半天。”

盛啟暉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我也請了半天,那咱們先去吃飯,等下次再約時間去買結婚用品。”

他這麼說著的時候,心頭一陣慶幸。

幸好蘇舸也只請了半天假,不然若是她想今天就把東西一次性都買齊,自己可能半道上就得倒下。

忙活了一個上午,現在腦袋裡的電量條還剩下2%的電量。

平時在廠裡,5%的電量勉強能撐一天,前提是他這一天都是渾水摸魚混下來的。

今天上午實打實地忙到了,所以電量掉的很快。

還有2%的電量,估摸著吃完一頓飯,也就差不多了。

盛啟暉同蘇舸並肩走在馬路上,兩人商量好找一家附近的飯店隨便吃上一口。

其實剛領完證,盛啟暉不想這麼隨便吃的,覺得太虧待蘇舸了。

可是電量不足,再走遠,他就撐不到回家了。

只能先委屈一下媳婦,等以後一定把這頓飯給補回來。

明知道這會兒只要拉住蘇舸的手,電量就能蹭蹭漲回去,可兩人雖然領了證,卻才是第二次見面。

自己這麼上去就拉手,是不是太唐突了。

但是拉自己媳婦的手,又不是耍流氓,好像也不用顧慮太多。

就在盛啟暉內心糾結不已的時候,飯店到了。

他收回所有念頭,老老實實地跟蘇舸進去吃飯。

盛啟暉主動去視窗點了飯菜,交了錢和飯票後,兩人便找了張桌子坐下。

面對面坐下四目相對,兩人一時都有些侷促。

最後還是盛啟暉先開了口,“咱倆領完了證,我是不是該上門去見見你父母?你看什麼時候合適?”

蘇舸想了想,說:“明天吧。今天去時間有點太趕,晚上我先和我爸媽說一聲,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明天晚上你再過來。”

“那明晚我去你廠裡接你下班。”

“行。到時東西也不用多帶,照咱們之前說的,兩瓶酒兩斤豬肉就行。”

“好,我記下了。”

談論完明天上門的事,一時間兩人又安靜了下來。

盛啟暉正在絞盡腦汁想著找點什麼話題說,那邊蘇舸忽然看向他,神情鄭重。

“明天上門,要是我爸媽態度不好,你千萬別放在心上。他們沒拿我換個好價錢,心裡一定不舒服,指不定會拿你撒氣。不過你放心,我肯定是會護著你的。”

盛啟暉看著蘇舸嚴肅認真的表情,倏然間心口一處軟下去,蔓延上絲絲縷縷的心疼。

這個姑娘在家裡到底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憑她的條件,明明可以找個更好的男人,可她卻匆忙選擇了自己。

那個家庭,究竟把她逼到了何種境地。

“你放心,無論他們明天說什麼,我都不會放在心上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盛啟暉暗下決定,明天請一天假,在家裡好好休息,迎接晚上的狂風暴雨。

否則,自己半道躺下了,讓蘇舸一個人可怎麼辦呢。

再說自己也要為蘇舸撐場面,明天必須保持最好的狀態去見她的孃家人。

吃完飯,蘇舸沒讓盛啟暉送,自己登上前往紡織廠的公交車。

她得回去上下午班。

盛啟暉沒回廠裡,而是回去了大雜院。

一進院子,就遇上張大媽。

張大媽住在中院西廂房中的一間,跟盛家住在對門,平時關係處的還不錯。

瞧見盛啟暉,她笑著打了個招呼。

“小盛,今天咋回來這麼早?下午不上班了?”

“家裡有事,請假了。”

盛啟暉笑笑,說道。

“你這氣色可不太好,趕緊回去休息吧,工作再忙,也不能把身體給累壞了。”

盛啟暉的身體情況,張大媽再瞭解不過。

張大媽是看著盛啟暉長大的,知道這孩子打小就是個病秧子,三天兩頭的起不來床,能活到現在這個歲數,都是盛家祖上燒高香了。

至於還能撐多少年,這誰都說不準。

盛啟暉應了一聲,便回了自己家。

他這邊才進屋,住在後院後罩房裡的孫大媽抱著洗衣盆走過來,一眼看見張大媽,幾步湊過去跟她咬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