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嶺。

山寨大廳中,石寶端坐在寬椅上,面色陰沉的聽著手下山賊彙報。

“大當家,那韓二端的勇猛,僅一個照面便殺了二當家。俺們正想幫二當家報仇,卻見山上突然衝下來數百號青壯,兄弟們拼死廝殺,但奈何他們人數太多了,最終寡不敵眾……”

小頭目說的聲淚俱下,實則一大半全都是現編的屁話。

可是不編沒辦法啊,以石寶的性子,若是知道他們僅被六個人殺的丟盔棄甲,絕對不會輕饒自己。

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頭怒火,石寶冷聲問道:“他們到底有多少人手?”

聞言,那小頭目謊報道:“天太黑,俺也看不太清,不過少說也有三百人。”

三百人?

一時間,石寶面色凝重。

要知道,他的寨子裡真正能提刀廝殺的山賊,也不過才四百之數。

如今又損失了三十多人,說不得還不如對方人手多了。

思索了片刻,他疑惑道:“那韓二逃往小王村不過短短數日,恁地糾集這麼多人手?”

這時,一旁的張先生出聲道:“不外乎開倉放糧,分田均地,收買人心。”

石寶沉默不語,心中暗罵一聲。

他孃的,這黑山的人情還真是不好賺!

至於牛羽和幾十號山賊的性命,他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反正寨子裡逃戶多的是,隨時都能補充。

不過面上功夫還是要做的,否則以後誰還給他賣命呢。

想到這裡,石寶一臉悲憤,努力擠出兩滴淚水。

見到這一幕,一個與牛羽交好的頭目高喊道:“大當家,你要幫兄弟們報仇啊!”

“仇自然要報!”

石寶說的斬釘截鐵,隨即話音一轉:“不過需得從長計議,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將那十八匹戰馬弄到手。”

只要有了這些戰馬,便能迅速組建一小隊騎兵。

又安撫了幾句後,石寶尋來一個山賊,吩咐道:“你去山下尋那些丘八,請他們五日後來山寨赴宴!”

“得令。”

山賊應了一聲,匆匆出了大廳。

……

……

卻說小蟲出了小王村後,便直奔縣城而去。

趕到縣城後,他不敢冒然進城,只得藏在小東河的蘆葦蕩裡。

一直等到晌午,小蟲看見一隊衙役出了城門。

領頭的正是劉都頭!

待到對方走進後,他趕忙探出頭,壓低聲音喊道:“劉都頭,劉都頭!”

劉勇先是一愣,左顧右盼,最後在發現了蘆葦蕩裡一個頭戴斗笠的人。

待到看清斗笠下的面容時,他面色微微一變,吩咐道:“你等在這裡等著,俺去撒泡尿。”

說著,他邁步走向蘆葦蕩。

劉勇輕聲問道:“你怎地來了?”

“韓二哥拖俺給常知縣送一封信,俺不敢進城,幸得遇見了劉都頭。”

小蟲解釋了一句,迅速從懷裡取出信件。

接過信件,劉勇問道:“韓二可有什麼交代?”

“只說這封信必須送到常知縣手裡。”

聞言,劉勇點點頭,將信件揣進懷中。

出了蘆葦蕩,只見他招呼一聲,又匆匆趕回縣城。

縣衙內。

常知縣捏著信封,皺眉道:“韓二送來的?”

“是!”

下方的劉都頭點了點頭,將剛才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常知縣心下好奇,拆開信封,默默看了起來。

一看之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劉勇不知道信中內容,只是看到常知縣面色陰晴不定,時而皺眉,時而嘴角含笑……

一時間,他不由對信件內容產生了好奇。

也不知過了多久,常知縣才放下信件。

將信件疊好,揣進袖兜兒裡,他看著下方的劉勇厲聲道:“這信可有其他人看過?”

“沒有!”

劉勇心中一驚,趕忙答道:“卑職拿到信件後,便馬不停蹄的趕回縣衙,不敢耽誤分毫。”

“嗯!”

常知縣滿意地點點頭。

信封上火漆完好無損,況且他料想這劉勇也不敢欺瞞自己。

等了一會兒,劉勇拱手道:“知縣,若是無事,屬下便去辦差了。”

“不急。”

常知縣問道:“本縣且問你,這幾日縣城東門夜間值差的是誰?”

劉勇微微一愣,覺得常知縣這個問題有些奇怪,不過還是如實答道:“夜間值差的是葛濤兄弟二人。”

聞言,常知縣看著下方的劉勇,並未說話。

劉勇被他盯得心裡有些發毛,整個人惴惴不安,不斷在腦中思索自己是否哪裡做錯了事,惹得對方不快。

就在這時,常知縣忽地開口道:“劉勇,本縣待你如何?”

劉勇心裡咯噔一下,趕忙躬身道:“大人對屬下恩重如山,劉勇無以為報。”

這話倒是不假,如今新任主簿還未上任,他在臨淄縣內可以說是知縣之下第一人,掌著三班、領著上百弓手、就連城門口值差的縣兵也歸他管,可謂是風頭無兩。

往日裡對他愛答不理的大戶富商,也主動與他結交,甚至討好。

這一切,都是拜常知縣所賜。

劉勇的回答,讓常知縣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要知道,在宋朝大人一詞是不能亂用的。

平民稱呼官員,下官稱呼上官,都是直呼其官職,而從不稱大人。

因為大人在這會兒,只是用來稱呼父親的。

若是有人稱呼誰為大人,那便是在認爹,會被旁人嗤笑。

如今,劉勇喚他一聲大人,等於是交了投名狀。

常知縣招招手:“伱且上前來。”

劉勇心中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連忙附耳上前。

常知縣微微湊過身子,低聲耳語。

下一刻,只見劉勇猛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