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開戰馬之外,步人甲、三弓床弩、神臂弩,均都是軍中大殺器。

毫不誇張的說,北宋軍隊能在文官如此折騰下,抵擋住西夏和遼國,這三樣大殺器位居首功。

三弓床弩就不用多說了,當初澶州之戰若不是憑藉三弓床弩的超遠射程,一舉射殺遼軍大將蕭撻凜,恐怕北宋危矣。

要知道,當時蕭太后親率大軍南下,遼國精銳盡出。

一旦突破定州,越過黃河天險,遼軍便可一馬平川,直抵東京城。

可以說,是三弓床弩,改變了這場戰爭的走向。

而步人甲則在與西夏的戰爭中大放異彩。

由步人甲組成的步卒軍陣,甚至能夠硬抗西夏王牌重甲騎兵鐵鷂子。

可以在二百步外破開重甲的神臂弩,是南宋對抗金軍鐵浮屠的利器,讓金人吃盡了苦頭。

這三樣大殺器,乃是北宋的依仗,尤其是神臂弩,只有將作監中少數大匠知曉製造工藝。

哪怕是曾公亮這等喜歡著書的蠢貨,都未在《武經總要》中提及隻言片語。

聶東曾說,神臂弩非家世清白的老兵不可用,戰場之上,若是戰敗,兵器鐵甲皆可丟,唯獨神臂弩不可丟。

一旦士兵丟棄神臂弩,就要被按軍法治罪

實在遇到帶不走的情況,需立即摧毀核心弩機,絕不會給敵軍留下整件。

可想而知,北宋對神臂弩的保密程度有多重視。

縣城中官營作坊匠人們,打打鐵甲刀箭沒問題,涉及到步人甲這類保密性極高的軍械,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史料記載,宋金紹興議和後四年“金以所教神臂弓弩手八萬人討蒙古,連年不能克”。

這八萬人裝備的神臂弩,其中一小部分顯然是繳獲的北宋庫存,剩下的則是金人自己的仿製品。

然而有意思的是,此時距離靖康之變已過去二十年,宋金連番大戰,只有南宋以神臂弓破金,卻從沒有金國大規模列裝神臂弓的紀錄。

這說明整整二十年的時間,金人都無法成功複製神臂弩。

要說金人不重視神臂弩,也不可能,因為完顏宗弼《遺行府四帥書》曰:“吾昔南征,目見宋用軍器,大妙者不過神臂弓,次者重斧,外無所畏,今付樣造之。”

完顏宗弼可是千叮呤萬囑咐,讓金國仿造神臂弩。

後世那麼發達的科技,都無法復原出三弓床弩和神臂弩這等軍械,更別提眼下了。

還是那句話,永遠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

咕隆!

駱沙嚥了口唾沫,強行擠出一絲笑容,語氣為難道:“兄弟,不是哥哥不想發財,而是這個財,它有命賺沒命花啊!”

戰馬還好些,倒賣神臂弩、步人甲這些軍械,被抓到可是要殺頭的。

朝廷不殺士大夫,但殺起武官卻毫不手軟。

此時,桌上的酒水漸漸乾枯蒸發,消失不見。

韓楨夾起一片醬牛肉塞進口中,不緊不慢地說道:“駱指揮,如今這個世道,錢難掙,屎難吃啊。咱們這種小人物,若是不拼一把,哪能賺到大錢呢。”

大錢!

聽到這兩個字,駱沙神色掙扎。

見狀,韓楨心中一喜,知道有戲,於是繼續說道:“你且寬心,我這邊定然不會出問題。不瞞駱指揮,趙知州與劉通判都是我的人,你只需謹慎行事,處理好收尾,便可萬無一失。”

“你能給多少?”

駱沙試探性的問道。

聞言,韓楨壓低聲音道:“戰馬一百二十貫一匹,神臂弩三百貫一柄,步人甲八百貫,三弓床弩一千五百貫。我不管伱弄來花了多少,到時就按這個價格付錢,你若是能十貫錢弄到神臂弩,那也是你的本事,與我無關。”

“對了,若能搞來這三種軍械的圖紙,每張圖紙十萬貫!”

這個價格不可謂不高,已經超出造價成本十倍有餘。

尤其是圖紙,高達十萬貫!

駱沙只覺口乾舌燥,端起酒壺朝著嘴裡猛灌了一口。

一旁的王賀更是瞪大雙眼,激動的手都在抖。

片刻後,駱沙才壓下心頭激動,哆嗦著嘴問道:“當真?”

韓楨好整以暇道:“眼下咱們相交尚淺,我知曉駱指揮心中有疑慮,這是人之常情。駱指揮可以先試著少量交易,貨一到,立馬付錢,一文錢都不會少。”

駱沙把心一橫,決定幹了。

決定之後,兩人開始商談細節。

只見駱沙微微皺眉道:“韓縣長,戰馬的價格,似乎低了點罷?”

“呵呵!”

韓楨微微一笑,解釋道:“一百二十貫乃是底價,畢竟戰馬是活物,有品相好壞之分,不似神臂弩那般制式軍械。若是品相好的戰馬,到時自然會加價。”

一匹能夠充當戰馬的良馬,如今市面上的價格不會低於五十貫。

加上餵養、訓練等雜七雜八的的費用,因此一匹戰馬至少價值八十貫。

相比起神臂弩這些軍械的利潤,戰馬的利潤明顯要低不少。

但是,其獲取的難度,以及承擔的風險也是相對最小的。

駱沙點了點頭,算是贊同了這個價格,而後問道:“到時如何交易?書信?”

“過幾日,我會在郡城內開一間酒樓,駱指揮若是有了貨,便可直接去酒樓,自有人接應。”

開酒樓並非韓楨一時興起,而是早有計劃。

如今,也是時候騰出手來,打造自己的情報部門了。

不光益都郡,其他州縣早晚都會有,最終形成一張覆蓋整個山東的情報網路。

駱沙雙眼一亮,笑道:“如此甚好!”

這樣一來,也就不用時常往臨淄縣這邊跑,省去諸多麻煩和手尾。

“來來來,喝酒!”

見生意談妥,韓楨立刻將青樓的姐兒喚了進來,招呼兩人繼續喝酒。

駱沙此刻心情大好,摟著兩個姐兒,一連來了好幾個皮杯兒。

一頓酒足足喝了一個多時辰,最後駱沙和王賀,一人摟著兩個姐兒,醉醺醺的進了房間。

韓楨喚人端來一盆熱水,用熱毛巾敷了敷臉,散出一聲酒氣後,邁步出了酒樓。

樓下大廳,周田等在那裡。

見到韓楨,他立刻迎上前:“縣長,知縣有事兒尋你。”

聞言,韓楨點了點頭。

看來不是急事,若是急事的話,常知縣該親自來酒樓尋他了。

一出酒樓,灼熱的陽光頓時籠罩全身。

瞥了眼落在身後周田,韓楨隨口問道:“劉勇怎樣了?”

周田恭敬地答道:“劉縣尉如今還在家中養傷,估摸著沒有半個月,下不了床。”

是的,劉勇如今已是縣尉了。

前幾日,朝廷賜下的官服和告身便已經到了。

按照劉勇的性格,若是能下床,只怕早就穿上官服滿縣城溜達了。

眼下卻沒有絲毫動靜,說明傷的確實不輕。

韓楨頓住腳步,轉頭道:“往後好好在縣衙當差,我承你的人情,只要我還在,便保你一生平安。”

憑著他的關係,如今周田升任了都頭,領著皂班衙役。

周田這個人,生性膽小怯弱,也無甚本事,當個都頭已是極限了。

把他捧得的太高,反而是害了他。

正如韓楨說所的那樣,好好在縣衙當差,自己在一天,便可保他一天平安。

“俺省的!”

周田鄭重地點點頭,眼中滿是感激。

他本就是個小富即安的人,對現在的境遇很是滿意,手下領著二三十個皂班衙役,足夠威風了。

如今縣衙胥吏俸祿漲了,哪怕不敲詐勒索,養活一家人也綽綽有餘。

一路走進縣衙,來到大堂中,韓楨問道:“常知縣喚我何事?”

“哈哈。”

常知縣神色古怪的笑道:“你拐了人家的外甥,如今人家來找本官要人了。”

韓楨挑了挑眉,問道:“謝鼎給你寫信了?”

常知縣點頭道:“讓吾賣於他富陽謝家幾分薄面,把那小衙內送回去。”

送回去?

韓楨嗤笑一聲:“嘿!到了我手裡,哪有還回去的道理。你莫要管,找個理由搪塞便是。”

“既如此,吾稍後便回一封書信搪塞。”

接著,常知縣話音一轉:“軍械送來了?”

“送來了。”

韓楨正色道:“軍械有了,南邊的糧食也快到了,是時候擴軍了。明日起,便開始徵兵。”

“徵兵幾何?”常知縣問道。

“先擴軍至三千人。”

一口吃不成胖子,以目前的糧食和軍械,三千人是極限。

沒辦法,他練得是精兵。

一個士兵僅是一頓飯,便抵得上禁軍一天的伙食了。

不過有付出便有回報,滿餉滿糧練出的兵,戰力比之禁軍也更為強橫。

很簡單的道理,人吃飽了就有力氣,吃不飽就沒力氣。

又聊了幾句後,韓楨說道:“你先忙罷,我去軍營檢查一番軍械,以防趙霆這廝以次充好。”

“去罷。”

常知縣擺擺手。

出了縣衙,韓楨騎上戰馬趕到軍營。

軍營校場上,近七百名士兵正分成兩隊廝殺,使用的武器是木刀木槍,刀槍上沾了石灰粉,一旦擊中對方要害部位,便算擊殺。

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劉錡。

這廝手握一根兩頭空心的木棍,舞的虎虎生風,只見他殺的興起,一個人沖人對方陣中。

下一刻,十幾根木槍襲來,他身上各處頓時多了十幾道白點。

不遠處的林子裡,五百名廂兵正蹲坐在樹蔭下,嘻嘻哈哈地看著熱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