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雞鳴的瞬間姜知渺就起了身。

迎著星星點點的月光,她躡手躡腳地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

見幾人睡的正熟,姜知渺輕著聲音,迅速收拾完後,緩緩地推開門,預備將板車推出去。

木門年久失修,伴隨著一陣沉重的嘎吱聲,門被推開,清晨的涼風順著縫隙湧入屋內。

刺骨的寒意襲入屋內,明珠明淮蹙著眉頭,不自覺地往被窩內鑽了鑽。

徐有容被這陣風吹的驚醒,她惺忪著睡眼,微微坐起了身。

見姜知渺站在門口,她忙不迭的下地,預備到門邊說些什麼,姜知渺見她醒了,忙向後擺手,聲音帶了些剛醒的悶:“娘,別送了,這大冷的天,起這麼早幹嘛,回去接著睡會兒。”

徐有容擺了擺手,徑直走到她身前,輕撫著她的手,低著聲音說道:“渺渺,一會兒你去鎮上可得注意著點,自小到大,你從未一人出過遠門,娘,娘有些擔心。”

藉著門縫處透進來的熹微月光,姜知渺瞧見她面上全是一片擔憂之色,她反握住她的手,笑著安慰道:“娘,這不是還有溫竹卿陪著我嗎?我這也不是一個人啊,你就放寬心吧,你姑娘是不會有事的。”

見她面上愁容未散,姜知渺繼續說道:“再說了,我可是天生神力,誰敢招惹我?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絕對不會有事的。”

徐有容靜靜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但心裡還是不免有些擔憂,她倒是想和她一同去,但她這一去,家就沒人看了。

昨日夜裡,徐有容和姜知渺商量著將孩子暫時寄存在溫家,她也一同去鎮上幫忙,但被姜知渺給拒絕了去。

她說,讓她看家,孩子是能寄存,但還有銀錢呢?那麼多錢在家,這要是稍有閃失,被人摸了去,可就真是有苦說不出了。

見姜知渺將板車推了出去,徐有容望著她的背影,仔細叮囑道:“渺渺,你和竹卿二人路上小心些,一定要注意安全。”

姜知渺緩緩放下板車,揮了揮手,輕聲道:“娘,我知道了,夜裡風涼,快別出來了,把門帶上吧,不然一會兒明珠明淮可就得醒了。”

徐有容點了點頭,又反覆叮囑了幾遍後,這才依依不捨地將門給關上了,透過逐漸變小的間隙,直至徹底不見二人背影,她這才往回走去。

溫竹卿和姜知渺起的時辰差不多,雞叫沒幾聲他就起了,這些天基本都是這個時辰起,是以一聽到雞叫,他幾乎形成了一種本能的反應,一瞬就睜了眼。

簡單收拾完後,見家裡人睡得正熟,他便躡手躡腳地推著板車出了門,姜知渺一出門便看到溫竹卿站在家門口等她,她緊握扶手,提了速,二人匯了和。

眼下時候還早,基本都在睡,當然,也有極少一部分人已經先去了鎮子,藉著天邊的微光,姜知渺清晰的看見田埂上到處都是新添的車軲轆印。

想來他們是天還黑著就出了門,不過這也難怪,好不容易安定了下來,誰不想改善生活,這甜水村只提供了住的地方,要是不積極著點,可就只能吃西北風去了。

走到春桃口中的村口已經是兩刻鐘後了,遠遠的姜知渺就看到有人趕著牛車停在村口等人。

牛車上稀稀拉拉的沒坐滿,隔著老遠姜知渺就聽到車上婦人嘮家常。

“聽說了嗎?咱甜水村昨日來了一批流犯被村長安置在荒田前頭的羊圈那。”錢婆子手裡捧著一把瓜子,她翹著二郎腿兒,邊說邊往外吐瓜子殼。

“咋沒聽說,我可瞧得真切,就是被村長放到羊圈那塊了,往常的流犯不是都在苦根村嗎?咋這次安到咱甜水村來了,這不是晦氣嗎這是。”王雪梅蹙著眉頭,不甘心地說著。

李三娘捏著一粒錢婆子遞來的瓜子,邊嗑邊惡狠狠地說道:“不是晦氣咋的,昨個兒還有人問我家買吃食呢,我直接就給趕了出去,都是些狗孃養的,一個個見錢眼開的貨兒,我就是扔給豬吃也不賣!”

聽到這,錢婆子和王雪梅不作聲了,李三娘他爹的腿是咋折的,她們都門清著呢,但這要是和錢作對,她們真沒那個本事,她們可沒三娘硬氣,要不是倒手賺了幾十個銅板,今個兒也去不了鎮上添家用!

李三娘見她們不作聲,也閉了嘴,一門心思嗑起瓜子來,這錢婆子家炒的瓜子就是香,嗑著帶勁!正想再要點嗑嗑,就見不遠處來了兩輛板車,待看清了推車人後,她算是徹底沒了嗑瓜子的興致。

見板車離得近了,李三娘抹了抹手,指著姜知渺二人陰陽怪氣道:“瞧瞧,這不是咱甜水村的新人嗎?咋,也準備和我們一陣趕集去?真是活久見。”

話落,她捏著嗓子,繼續說道:“要我說啊,這上頭的人也忒實在了,還給安排住處,要我是村長,恨不得都給攆走,都是些什麼玩意兒?也不怕髒了咱甜水村的名聲!”

錢婆子二人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只見兩個年齡不大,但樣貌出眾的男女正推著板車從這邊過。

見李三娘嘴裡說個不停,錢婆子扯了扯她的袖子,勸道:“三娘少說兩句吧,他們還是個娃娃咧,犯事的又不是他們,還是少說兩句吧。”

李三娘不爽,直接將她的手給揮了下去,怒聲反駁道:“娃娃咋的,再是娃娃不也是狗官的娃娃,狗官不幹人事,都壞到根去了,他們還有的好?錢婆子,你要做好人可別拉著我一起,我李三娘平生最恨的就是狗官,你不是不知道,我爹......”

話說到這,李三娘掩面哭了起來,見她面色陰沉沉的,錢婆子也不好多勸,默默嘆了口氣後住了嘴。

平復了心情後,李三娘陰惻惻地瞥了姜知渺二人一眼,咬牙切齒道:“要不是這些狗官,我爹也不會成了個跛子,都是狗官的錯!”

姜知渺平白受了莫大的恨意,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要她說,狗官的錯就去找狗官去啊,她又不是狗官,這不是神經病嗎這是!

她好好的推著板車趕集,這突然就來了人身攻擊,擱誰誰能忍得住啊!?